医生已经拔掉了所有用来抢救的管子,只留了呼吸机,心跳检测仪上的波纹平稳缓慢地跳动着。
大约是回光返照,荆念推门进去的刹那,他动了动手指,浑浊的眼有一瞬间清明。
祝玉捧着他的手,呜呜哭着:&ldo;梵爷,你会好起来的。&rdo;她满脸泪痕,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儿子不争气,在集团里混不下去后这几天夜夜在澳门赌博,她生怕失了丈夫这根主心骨后,自己又要回到那贫困无依的生活。
然而荆梵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重要脏器,大罗神仙也难救了,他费力地喘着气,示意女人将他的氧气面罩拿下来。
祝玉抽噎着照做了。
荆念走进来,径自坐到会客沙发上,眉眼间染了外头的寒气,冷冷道:&ldo;什么事非得现在叫我过来?&rdo;
老人咳嗽起来,痛苦地捂着嘴,指缝里有带着泡沫的血渗出来。
&ldo;你积点德吧!&rdo;祝玉哭喊着,怒指着年轻男人:&ldo;你怎么这样和你爸爸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也不看看他都什么样子了!&rdo;
许柔原本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缩在男友身边,他叫她不必避嫌,硬是拉她一起进来了。可如今听到女人的叫嚣,心底的火就起来了。
荆念按下了她,直起身走到病床边。
蜷在病榻上的老人双颊凹陷,瘦成了皮包骨,杜冷丁都压不下病魔的痛楚,他微张着唇,颤颤巍巍地唤道:&ldo;阿念。&rdo;
荆念弯下腰:&ldo;有什么遗言,我听着。&rdo;
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了,听得这句话后轻轻地笑了,面上有苦楚也有不甘。
&ldo;小玉……咳咳,你先出去。&rdo;
祝玉大着胆子,警告性地瞪了荆念一眼,随即反手关上了门。
许柔莫名其妙留在了病房里,她觉得有点失礼,但又不想同那个卑鄙的女人一同等在走廊,于是就站到了病床的帘子外。
一布之隔,好歹也算屏障了。
荆念瞥了眼布帘后的人影,没搬椅子,插着兜站在原地,自从母亲自杀后,他就没再喊过一声爸爸,此刻也是如此:&ldo;荆先生,有话直说。&rdo;
荆梵闭上眼,青白的嘴唇动了动:&ldo;公司交给你,我很放心。&rdo;
是交给还是被迫拱手让人?
他挑了下眉,懒得去纠正老人的用词,语调平淡地道:&ldo;然后呢?&rdo;
荆梵沉默,枯瘦的手一直抓着胸前的被褥,良久才艰难地道:&ldo;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rdo;
临终前的忏悔,总是分外感人的。
可惜没能打动荆念,他淡淡应了声:&ldo;说那些没什么意义。&rdo;
荆梵怔了下,再度咳嗽起来,没了精气神,连肺部挤出气管的声音都是恹恹的。
荆念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黑漆漆的眼里没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