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寂静的空白之境会尖啸着淹没一切。
在这座殿堂里,这样的过程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发生。
永眠花的气息如酒一般渗入骨髓和灵魂,无处不在,除此外一无所有。
好像一切都泯灭了,外界的一切记忆与事物都渐渐远去,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那么,他们还是存在的吗?
还是说,已经在这末日的狂欢中把彼此彻底杀死了呢?
短暂的平静,有人抱着自己穿过花园,硫磺气味的泉水没过身体,安菲出神地抬起手,体会着起伏变化的水波穿过自己的身体,有一瞬间他感觉不出自己和水的区别。
郁飞尘看着安菲的神情,那平静压抑的目光越来越多地透露出惊心动魄的自毁的征兆。
那些会把安菲从他身边带走的东西现在都不复存在了。这里不是永夜也不是永昼,可祂为什么好像还是在消散?祂好像变得更真实了,又好像已不复存在。
伏在意志深处里的那些本源力量会伸出绵延的触手看向祂的内心。传到郁飞尘心中的是深渊般的虚无。
偶尔,极其偶尔,他会感知到一点——哽咽的哭声那样的情绪,投向他。
那情绪像是一道狭长的地裂,表面上只是细微的一丝,从那里往下看去却深刻如直至地心。
他甚至会感到安菲对自己强烈的抗拒之下是同样深刻的依赖。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也许不是,他们之间本该是这样。
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与永昼隔离了的神明就像离开土壤和水源的花枝,在与世隔绝的黑暗里无声凋谢。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郁飞尘无法抑制内心中的念头,他的本源会变本加厉地入侵祂的意志,他会把祂的身体拽起来抱去雕花的床柱之间,他像是想要握住一捧流沙那样把祂握住手中。
又是一次相似的场景。
神明被抵在悬空的窗台和郁飞尘的身体之间。
祂当然会反抗。
但郁飞尘把祂按在彩绘玻璃上,让他无处可退。
安菲蓦然睁开眼睛倔强地与郁飞尘对视。可那一刻郁飞尘的余光忽然看到祂的手臂向下方动了一下——像是下意识要去护住自己的腹部。
他的呼吸猛地一顿。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被人察觉,安菲手上的动作生硬地停了下来,想回到自然放置的状态。
可郁飞尘的目光已经看向那里。
……那是怎样一种幽深的注视,让人背后发寒。
“你……”郁飞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手指从上腹缓慢地滑下。
原本就潜伏在身体各处的力量再度在祂的身体里反复逡巡,它们用尽一切办法,探寻、嗅闻着可能会出现的痕迹。
这让安菲的身体细密地颤抖起来。
郁飞尘的目光,看起来愈发执迷。
“安菲。”
他说。
安菲不回答,祂只是低着头,忍耐着力量的游走的郁飞尘的触碰带来的感受。
“在哪里?”
郁飞尘问祂。
“……没有。”
祂哑声道。
——但郁飞尘最后还是找到它了。
在金色的结构层层掩映的深处,在那个新生的陌生的器官内部。一个渺小的,甚至看不清是什么的存在——一个真实的、先前绝没有过的存在。
“安菲。”
他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