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惠觉得这一定是她错了,可她笨,就是想不懂究竟错在了哪里。她本来就不好,本来就配不上相公。娘说的是对的,卫闵说的也是对的。大家都没有说错。
是她做错了,早知道,就不和昊哥哥亲近了。
卫守昊和吉惠都不懂。两个人活了两辈子,这才初尝了情爱的滋味。那种因爱而产生的不自信,那种因做不到而产生的强烈自责。两个人都不懂。
这是需要自己领会的。可他们领会的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可是卫三。哪怕爷不值得,你也不许松手。”卫守昊脸色难看至极,手却按着吉惠的脑袋,逼她看着自己。“爷不允许。听到没有!”
卫守昊多活的上辈子,唯一的好就是,得到非同常人的执着占有欲。
吉惠不知道该说自己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脑子乱哄哄的,就只会哭。卫守昊心软了,只是一瞬间就心软了。看着吉惠哭,心疼得一塌糊涂。
“哭什么?”卫守昊犹豫半天,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真心话。“爷都还没哭。”
“昊哥哥,你和卫闵说的,是真的吗?”
她是被捡回帅府的,她的喜怒哀乐,对于府里的人来说,是不重要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就特别的委屈。
“骗你的。”
卫守昊故作轻松的回答,吉惠忽然就笑了。
屋子外头传来动静,看来是有人进院。卫守昊松开吉惠。他不敢往深了想,先前与卫闵说的话,究竟是单纯的刺激妹妹,还是真的。
卫三不管喜不喜欢他,都是他的。
这句话,这个命题,在他心里,究竟是真是假。
卫夫人快步进门,手上拿着卫大帅专用的戒尺,表情凌厉,身边除了卫闵,一个仆人都没有。
这是卫守昊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罚。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不说,随后更是被关在祠堂里不得随意进出府中。本来明天,他们就得回学院读书了。卫夫人的训问,卫守昊默不作声,她没有哪一瞬,比这一刻还要更讨厌儿子的固执。
可她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这一次比七岁那年不能习武的事情,还要严重。
卫夫人其实早就感觉出来了不妥。可毕竟是孩子,卫夫人便想着孩子之前亲近了些也没有什么,就算儿子霸道了些,长大了总会好的。
事实证明,孩子小时候不教,盼着他长大自己变好,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卫夫人将大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觉得这是她的忽略所致。
儿子不肯说,卫夫人就想去问问吉惠。可吉惠一夜之间就病了,大夫说是心中郁结,连开了三服药。非但没好,紧接着身子还发热起来。
这时的卫守昊,已经挨了他亲爹十五棍,棍棍打在身上。卫守昊咬牙忍着,硬是没躲。
卫长彬到底是个男子,没卫夫人心思那么细腻。他打也打完了,儿子就是不服,他索性就逼着自己看开。武人的性子,还是要豁达一些。
这算个什么事?儿子喜欢吉惠,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虽然年纪小了些,可将来要娶,动动手脚让他娶了算了。现在一个病着,一个跪着不吭声,反倒是自己,像个坏人一样。
卫长彬把这套说辞给卫夫人说了,卫夫人气得肝胆疼。这哪里是他们棒打鸳鸯的事,这事的关键是,你儿子强逼着人喜欢他!
你儿子不服伦理纲常,逼着养妹妹,对人家动手动脚。
虽然吉惠是收养的,可也是当女儿来亲的。卫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说白了,女儿护定了!
卫长彬听完卫夫人的话,转头又打了卫守昊十五棍。
你说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有才、你有貌,人小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动动心思,魂不都被你勾来了,你强行对人动手动脚做什么!跟个登徒子一样!败坏帅府家风!
卫长彬气着,手下更重了。卫守昊咬得牙齿发颤,人就是没吭声。卫长彬都要怀疑,儿子是不是魔障了,不会说话了。
卫守昊七岁时的事情历历在目,卫长彬又没能继续发火,说了些苦口婆心的话。
卫守昊,丝毫没有松动。
卫闵此时已经被家中阵仗吓到了,傻得只会哭。她只是想让娘来拦着哥哥,让他别再欺负吉惠。但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爹。
全家就这样僵持着,卫闵还是被送去了书院,陆菀再来亲近她,想要跟她说话,都被卫闵推辞了去。她脑子乱得很,只盼着快点沐休,赶回去见自己哥哥。她现在后悔极了,爹那样打哥哥,哥哥一定恨死了她。
吉惠病了三天,一直在床上,但人却好了很多。吉惠问起卫守昊,卫夫人都给遮掩了去。用吉惠那傻笨的脑袋,一辈子都想不到卫夫人和卫长彬会为了自己把卫守昊关祠堂。然后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她那成天只会告状找她麻烦讨厌她的小姑子,有一天会为了自己,把她最喜欢的哥哥给出卖了。
吉惠更不会想到的是,那成天跟小妖精一处,离得远远高高在上的相公,会有心甘情愿为她跪祠堂的一天。
吉惠不知道事情惊动了卫夫人,她当卫守昊糊弄过去了。毕竟,只要她相公想,把事情抹过去简直再简单不过。
吉惠屋里有着股淡淡的药香味,怕人受寒,门窗只是微微敞着。屋里头没进多少亮光,显得有些昏暗。十一岁的吉惠,病了三日,本就不胖的她隐约显了几分瘦弱。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养的,这么一看,小脸干净白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