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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聚散无常(第2页)

尤其岳溪菱忍痛离去,彭怜却是罪魁祸首,若非他苦苦相逼,岳溪菱怎能狠心留书出走?

念及于此,彭怜心中自责,捶打自己胸膛撕心裂肺嚎哭起来:「都怪怜儿不孝!若非我苦苦相逼,母亲何至于无奈出走!都怪我色迷心窍,贪图一时欢愉,却将母亲逼得如此难为……」

玄真轻声喝道:「事已至此,何必多言?你娘留书你也看了,且用心攻读,三年间求取功名,自然有缘得见!如此作态,岂不辜负你娘养育之恩?」

彭怜抽抽噎噎道:「可是我娘一介女流,身边无人照应,若是……若是……」

「你娘当年豆蔻年华怀着身孕,尚能穿府过县来寻为师,如今孑然一身年纪稍长,却又如何不能自顾?」玄真幽幽一叹,随即说道:「本来不想说与你听,为师天人感应,知道你娘有此一遭,早就下山备下车马护卫,她有高手护卫,天涯海角自也去得,你倒不需挂念……」

彭怜一愣,随即怒道:「您既然知道我娘要走,为何不将她留住?」

「混账!你在跟谁说话!」玄真拂然大怒,一挥袍袖将彭怜打倒在榻,怒声喝道:「你少年心性不知节制,为师曲意逢迎,却不是让你连尊师重道都弃如敝履!为师早有说较,让你徐徐图之,你娘外表柔弱,其实内心极其刚烈,若要强逼,反而不美,这些叮嘱你可听了?」

「你不遵师命,不听你娘苦苦哀求,自行其是、不计后果,将你娘逼走,如今却反要怪为师不留?她既有心要走,为师即便留下一时,难道铁锁木枷留她一世?留她在你身边,让你每日轻薄,最终成就好事,你倒快活了!以她刚烈性子,若是一时短念悬梁自尽,你到时去哪里再找一个亲娘来淫弄亵玩?」

玄真罕见发怒,往日责罚亦是云淡风轻很少生气,此刻雷霆万钧,彭怜从所未见,显然母亲留书出走,师父亦是伤心恼怒,他心中有愧,师父多年积威之下,只是跪在榻上,捂着红肿面颊不敢再有丝毫言语。

不论床上如何妩媚风流、曲意承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十四年积威之下,彭怜丝毫不敢生出违逆之心,他心念母亲一时怒起言语有失,此刻也是后悔不已,尤其师父所言句句在理,明明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岂可迁怒他人?

若非恩师计议长远,母亲此刻一人流落山野,岂不更让他悔恨交加、生不如死?

彭怜一念至此,于榻上俯首扣头哀声认错,说道:「徒儿不孝,顶撞师父,还请师父莫要生气,千万保重身子,怜儿……怜儿知错了……」

忽又想到母亲,他心中悲苦,续又无声抽噎起来。

眼见爱徒如此行状,玄真亦是爱恨难言,她有心去扶彭怜起来,却又不想如此容易便饶过了他,纠结之间一挥袍袖,仿佛拂去诸多烦恼,檀口轻启朗声道:「我已从山下请了仆役佣人,一应活计不需你再操心,专心读书便是!自今日起,非我呼唤,不许你出这庭院半步!」

「是,徒儿谨遵师命!」彭怜此时心中悲苦,自然俯首帖耳,只是念及母亲,不由关心问道:「还请师父赐告,母亲去向何方?」

玄真缓步而出,闻言身形一凝,随即头也不回说道:「天高地阔,山高路远,何处不可去得?或回乡省亲,或择地避居,为师却并未问她,只是说安定下来后书信一封报个平安,你也莫要牵挂,我已安排人手暗中护她周全,且用功读书,莫让她惦记才是……」

美妇渐渐远去,彭怜俯卧良久,心中愧疚难平,随即在榻上瘫软下来,浑浑噩噩不知所为。

待到晚间,师姐明华送来晚餐,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味道极佳,听其所言,母亲下山后,师父请来厨子、仆役、丫鬟不一而足,观中一下多了二十余人,就连明华南华姐妹二人都各自多了使唤丫头。

明华不明真相,只道姨娘回乡省亲,听师父说师弟只是难舍母亲离去,却又忙于学业不能随同,是以心中苦闷,所以才来亲自送饭。

彭怜味同嚼蜡略略吃了几口晚饭,也不与师姐闲话亲昵,径自去书房呆坐,既不看书写字,也不躺下休息,只是那般坐着,呆呆看着眼前事物,恍如失魂落魄一般。

明华讨了个没趣,端着餐盘出了院子,将其交给新配给自己的丫鬟,这才冲着角落里等着的南华说道:「就吃了两口饭,菜一口未动……」

「岳姨娘为何走的如此突然?」南华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鸡腿继续啃着,很是担心师兄饿着,「师父也是,怎么突然请了这么多人回来?这些人也是,一下子就知道该干什么,都不用说,便知油盐在哪里,好似早就住过一般!」

明华摇了摇头,她心中也是不解,这些人明明从未见过,他们显然也从未见过自己,但却对观中风物地理无比熟悉,只两个时辰时间便彻底熟悉起来,仿佛在此生活多年一般。

「我去回禀师父,你可同去?」明华看着师妹满脸油光,摇了摇头道:「还是罢了,让师傅看见你如此邋遢,怕是又要骂我……」

南华无辜一笑,说道:「我也好奇,为何每次我自己弄脏衣服,师父都要骂你呢?」

明华无奈摇头,「谁让我是师姐呢,舍不得打你骂你,你又不肯听我摆布,那不骂我骂谁?」

想起日间与师弟师父一同欢愉,明华心中一荡,暗想自然也不会责骂师弟,毕竟师弟和师父早就有了男女之欢……

她压下心头细微醋意,端正心神来见师父。

玄真正在房中打坐静思,只是心虚烦乱,始终难以入定,她晚饭吃的也不多,那些精致菜肴味道上佳、色香俱全,只是却难以勾起胃口,只吃了几块青瓜便即饱了。

听见明华求见,她轻声答应,待看见女徒神情,这才皱眉问道:「怜儿也未吃饭?」

明华态度恭谨,并不因为曾和师父同榻而欢而有所懈怠,闻言回道:「吃了半碗米饭,两块笋干,别的再也未吃……」

玄真摇头不语,以爱徒饭量,平常吃个五碗六碗完全不在话下,如今只吃半碗,比自己略多些,比之平常,却是天差地别。

「也罢,为师知道了,你回去吧!」玄真轻轻挥手,旋即想到什么,吩咐道:「晚上你去宿在彭怜房里,看住了他,免得……」

她欲言又止,最后才说道:「且与他曲意逢迎,逗他开心,莫让他伤神过度,坏了身子……」

明华俏脸一红,当面被师父撞破不算,此刻竟已直接命她夜里陪床,想着师弟床上威猛无俦风流样子,心中不由有些迷醉起来,若是以后都能每晚都与师弟双宿双飞,那岂不与夫妻无异?

她心中炽热,自然低头不语,只是轻声答应便即转身离开,留下玄真一人默然无语。

岳溪菱走后,她数次尝试入定均未成功,几次起卦也是卦象纷乱,尤其涉及爱徒彭怜未来去向,始终模糊难测,玄真心知肚明,彭怜生受玄阴师叔祖百年修为,功参造化,寻常修士早已难以预卜,以她修为深湛,却也只能偶窥片鳞半爪,再也难以一窥全貌。

受此影响,连他身边之人,自己都难以随意起卦预卜,是以即便此刻心中记挂,却也无法得知岳溪菱是否安好,身在何方了。

正思索间,却听门外「噔噔」脚步声传来,房门随后猛然想起,只听明华屋外喊道:「师……师父!不好了!师弟……师弟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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