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允澈并不答话,只是微微斜了眼角看着南宫允康,唇边带着的是明显的一抹不屑。
南宫允业忽然笑着向那些牡丹花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笑:“哇哦,好香的花哟!”抢起一朵“红云飞片”簪在自己鬓边,笑着回首,大声问,“母后,儿臣戴着好不好看?”
南宫允康举起衣袖咳了两声,南宫允澈微微侧脸,轻轻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秦皇后忽然问:“澈儿,你在说什么?”
南宫允澈身上的阴郁之气忽然在这一瞬一扫而光,谦卑地躬身行礼,诺诺答道:“儿臣说……儿臣说九弟眼光十分独到,这朵花配母后正合适。”
谢青萍心中纳罕,这位五皇子变脸真快呢。不由想起,前世里对五皇子的记忆——五皇子在帝后面前怯懦胆小,私下里却孤僻乖戾狠辣,也因此被帝后所厌弃,据说谦王府后花园的水井里全都是累累白骨,谦王府里服侍的下人每隔一个月都要换一茬,谦王府甚至还单独辟出来一个院子用以关押疯子,谦王戏称“百戏园”,平日里最大的消遣便是看疯子打架。
除此之外,谦王还有个克妻名声,凡是与他有婚约之人不出百日必定生命垂危,一旦解除婚约则不药而愈。有不信邪者则枉送了性命。到谢青萍死时,谦王府还没有女主人。
前世她专注于林家后院,除了生意往来,从不曾过多关注这些皇亲贵戚。今日初见谦王,不由多看了两眼。
南宫允澈似乎发觉有人在看他,目光精准的头射向谢青萍,那两束目光却似淬了毒的利剑一般,令人一痛又一麻,直欲丧失所有知觉。谢青萍一凛,生怕招了这位怪王的反感,忙收回目光,垂下了头。
秦皇后略一点头,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抬手命南宫允澈平身,又问南宫允业:“业儿,你替母后选的花是哪一朵?别让你父皇久等了。”
南宫允业歪着头仔细挑选,终于选了一朵“烟绒紫”,这朵花颜色深紫,花瓣上还停着一只玉色蝴蝶,偏头回首看向秦皇后,怯怯地问:“母后看这朵如何?”
秦皇后微微颔首,和蔼的道:“业儿眼光不俗,母后今日穿的是大红,若是簪红花倒有些累赘了。如此……”
“九弟,”南宫允康口角生春,轻轻一推南宫允业,“还不快去替母后把花簪好?”
秦皇后身边的女官已经把皇后髻上的牡丹绢花取了下来。
南宫允业一蹦一跳上前,给皇后戴上了花,秦皇后款款起身,淡淡一扫余下的牡丹花:“梅妃有心了。剪绒……”
皇后身后的女官剪绒忙带人接了牡丹花,收好。
皇后这才携着南宫允业的手,起身去举办宴会的乾元宫云意殿。
官眷们也起身跟随。
有位妃子轻轻问道:“梅妃姐姐,你这绢花是哪里得来的?如同真花一般娇艳不说,还有真花相同的香味,实在难得。”
梅妃得意一笑,曼声道:“这有什么?你也知道,本宫素来爱梅花,所以宫里的内监总管便想着法儿给本宫搜罗各种梅花,前些时无意中发现一家专门做绢花的铺子,各种梅花都有,非但惟妙惟肖而且还有真花相同的香气,便给本宫买了些来,如今本宫把本宫宫里的偏殿梅心殿专门辟出来摆放那些梅花,还花大力气弄了些白晶石来,充作雪花,如今,只要本宫想要赏梅,不必等到冬天冒风顶雪,便可一览无余……”
那妃子啧啧称羡:“还是姐姐好福气,也是皇上偏疼姐姐,偌大一座广寒宫只给姐姐一人住着。这是妹妹们想也想不来的!——只不知,那铺子在何处?”
官眷们也都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绢花谁家都有,巧手的匠人哪家也不缺,可是能做出这般惟妙惟肖的花朵,还是有天然香味的,却谁家都没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每日里都是漂漂亮亮的?大夏盛行簪花,金玉俗气鲜花水灵,因此闺中女儿斗艳,多半都要看谁头上的绢花更加精致。如今听闻能戴上皇后娘娘凤首的绢花可以买到,谁不留心?
又恐怕梅妃不肯说,心里直如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直到,梅妃轻轻吐出“盈然绢花铺”五个字,才算是一颗心落回原处。
谢青萍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走着,目光落在秦皇后髻上那一朵雍容华贵的烟绒紫上,唇畔勾出一个幽微的笑容。
第六十八章 生变
“萍丫头,”老夫人低声叮嘱,“我们家近来颇不平静,你母亲和皇后娘娘又是堂姊妹,等会儿若是皇后问起你母亲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谢青萍瑟缩了一下,怯怯地道:“这……青萍不过是一介庶女,怎配娘娘垂问?”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太出挑的好。
老夫人皱一皱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捏了捏她的手腕,道:“傻丫头,别装了!你以为你那点小心眼瞒得过我?说句老套的话,我吃的盐比你走得路还多!”
谢青萍讪讪一笑,也悄声道:“孙女但凭老夫人吩咐。”
谢凉月略略落后两步,那祖孙二人的对话也只听到只言片语,她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生母的身份别说跟嫡母相比,便是和那个疯了的薛姨娘相比也是多又不如,若想搏一个好前程,必须要让贵人赏识。而当今最大的贵人莫过于淳安帝皇后,皇上垂垂老矣,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和她年纪相当的皇子、皇亲贵戚却有不少,若是今日在宴会上得了皇后青眼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