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突然变得冷淡凌厉,祁从心吓了一跳,说话也不由得有些结巴:“什,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到桃花阵去做什么?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早成旁人的刀下亡魂了!”一想到这个,黄药师就一阵后怕,却不肯明说,只放狠了语气,厉声呵责。
见他发怒,祁从心也不敢为自己找借口分辨,只能如实回答:“因为,我饿了……”
听到这样的理由,黄药师差点气笑了,待再要骂她几句,也不知从何下口。难道要骂她一个姑娘家胃口忒大吗?半夜也能饿醒,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既然是饿,如何不去厨房做些吃食,反而跑到桃花阵去了?”
祁从心哂笑几声,“我这不是不会嘛,想着桃花阵里的话,应该还有桃子,所以才——才……”
黄药师这回是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这个徒弟怎么这么,这么——与众不同?这自然不是在夸她,却也不至于责骂的程度。如果这是个少年,他早一巴掌扇下去了,可惜偏生是个姑娘,这就有些麻烦。
本来,黄药师对男男女女什么的并不特别区别对待,若是敌人,管他男女,全部杀了就是。可是若是他自己的徒弟,这手可就轻易放不下去了,所有那些不曾看重过的细节,都会变得非常重要,以至于让他三思之后依旧不知如何是好。
说什么呢?姑娘家家的,怎的连饭也不会做?可又是谁规定了,姑娘家就必须要会做饭?
想了又想,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道:“那你现在还饿吗?”
祁从心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久,最终却只等来这么一个问题,不禁有些愕然。她刚想回答“不饿了”,毕竟三个桃子都下肚了,也可以忍耐到早餐时候,但那个词在嘴边溜了一圈,又被一个突然涌出来的念头挤到了一边。
“饿……”她轻声说,一边绷紧了身子观察黄药师的反应。
黄药师又叹了口气,“好徒儿,就会消遣你师父。说吧,想吃些什么?”
“哎?你要给我做?”祁从心吓了一跳,双手登时一紧,“你还会做饭?”
“笑话,你师父我什么不会?”听徒儿口气惊异,黄药师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得意,“无论什么菜,只要你说得出菜名,我就做得出来。”
“真的吗?那我要——”祁从心瞬间来了兴趣,她刚想说几个西式菜名来为难为难他,可张了嘴,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想说了,就好像刚才生长出来的趣味瞬间萎靡,她笑了几声,说:“什么都可以,做最不麻烦的那种吧。”
“现在又想给我省事了?”黄药师笑道:“已经很麻烦了,我也不怕再麻烦一些,尽管说吧。”
“真的什么都可以啦。”祁从心跟着笑了起来,“不过非要说的话,煮粥可以吗?”
“自然可以。”黄药师道,然后便听到自己的小徒弟又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之后便是沉默,一路到了厨房,黄药师放下她,取出火折子,燃起烛台,不再说些什么,便开始准备下厨。
祁从心坐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他忙活的身影。
这种感觉……说真的好奇怪。
本该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这样为她辛苦忙碌。
说是师徒,但说到底不过几个月情分,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是他觉得这样并不算什么,还是说觉得是责任?
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忙碌的身影都是现实,在因为她一句不辨真假的话而辛苦是现实,让她感觉到眼眶发热的尴尬是现实。
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一直注视着,直到被注视的人转过身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他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桌上,将其中的东西一一取下。
一盅粥,一碟面点,一碟小菜。
他递过筷子:“时间仓促,随意做了一些,你快些吃了,之后就去睡觉吧。时间都这么晚了,明儿也不用早起,好好——你怎么了?”
祁从心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持续地注视着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眼前的人俯下了身子,抬头看着她,脸上神色淡然,目光却浸满专注。眼前的粥腾起冉冉雾气,朦胧了他的面容,却无法撼动他的眼神。
专注于她的眼神。
那个眼神像最深最深的海洋,那样神秘,那样深邃,她没有任何防备地坠入其中。
周身涌动着海水,与能够正常存活下去的世界隔绝开来,无法站立,也无法呼吸,却没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