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听沐春阳那小子的话,你不知道……”江月一顿,想了想说:“他就是给自己回家找个借口而已,我在这里挺好的,这些大人们都很器重我。”
听着江月这样说沐耀辉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问了一下江月与于大人们谈的结果,听完江月的汇报后又与江月计算了一下明年种粮的数量。虽说只是随便算算,但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是夜幕降临了,于大人派人送来了饭菜,沐耀辉跟江月用了饭就准备走了。
“你就住春阳以前住的屋呗,还要出去做什么?”江月不能理解沐耀辉为什么非得住到府衙外面去。
沐耀辉摸了摸江月的脑瓜顶,笑着说:“这是府衙!”
“府衙怎么了?以前春阳都住在这里呢!”江月无所谓地说着,转身就出了门,沐耀辉以为她是要送自己出门也就跟了上去,哪知道到了院内江月竟去了左厢房,将里面的被褥翻出来铺好,对沐耀辉说:“这还是昨天他们送来的,估计是早就料到你会来!”
见江月这般不舍自己沐耀辉也不忍心走了,笑着应了下来,又随江月回到了书房,二人仔细地算了一下明年种粮的品种和数量,直到上了二更二人才各自睡去!
按照三王爷和于大人他们这段时间商量的结果,江月还是会回临城,先把赵州明年的春耕安排妥,赶在明年春初的时候再来真定府。与上次与苏梦君谈条件的时候一样,江月也提出自己不愿意住府衙的事,于大人好像早有准备,江月刚提出来于大人便将一串钥匙递交给了江月。
接着江月就去看了那个院子,不大,却是江月喜欢的,江月很高兴,笑着把哪些需要修缉的地方告诉了乔书办,然后就与沐耀辉起程回了临城!
等他们回到临城,沐安与小梅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见着江月就差没有痛哭流涕!
安抚好小梅,又在家里歇了一天,江月便领着沐耀辉去了杨家和司徒家的田地里看了一圈,回来后沐耀辉直说这里的收成比家里的还好!然后又跟江月说:“深泽新来了个县令,竟说我们种水稻不合官府规定,要多交税!年初的时候爹还说在西河和东坝再买些地来改成水田种水稻呢,哪知道竟出了这种事!”
江月一听眉毛就竖了起来,看着沐耀辉问:“竟还有这种事?”见沐耀辉点头叹气的样子不假,她又问:“大哥为何在真定府的时候不跟我说?”
“你的意思我懂,可是县官不如县管!王爷和于大人就是官再大也管不了咱们深泽的事!”沐耀辉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大哥说的这话我却不认同,就算王爷和于大人不能直接插手深泽的事,我想让他们给咱们深泽换个县令总是可以的吧?”江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问:“莫不是那人是个贪官?抑或是咱们家以前得罪过他?”
“正是呢!”沐耀辉上了从田里揪了一穗稻子拿在手上,一粒一粒地数着,完了后才与江月说:“那家人以前跟咱们家是有些过节,且又贪婪成性,知道我们家种水稻收益颇丰就想揩些油,你是知道父亲的为人的,刚正不阿,哪里肯去贿赂他,一来二去就谈崩了,非得要多收我们税!一点,两点倒好,他一加就加了两成!这不,今年咱们家的佃户比起去年来讲每户至少减了三成!”
“这个人没有脑子吗?咱们家把水稻以及新农作物推广开来,最受益的不是他么?他不明白?就算他不明白,瞄一眼苏梦君他也该明白了吧!”江月想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才是有脑子呢!”沐耀辉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稻穗揣到了腰间的兜里,又朝着玉米地走去,且走且对江月说:“正因为他前面有个苏梦君所以才不会这样。”说到这里沐耀辉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江月说:“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就到咱们家来过,跟爹说让你回深泽,后来没有看见你回去,初春的时候就又来了一趟,再后来也没有见你回去,然后就放了那些话。我们原以为他也就是说说,哪知道秋收的时候他就带着一帮子的衙役上门了,我们这才知道他当了真!”
江月听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对沐耀辉说:“这个人啊,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与沐耀辉说:“且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要提税收就让他们提吧,大不了咱们转到真定府来,我看稿城地广人稀,就很适合。”
沐耀辉呵呵一笑,眯着眼对江月说:“咱们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次我来的时候就去过稿城。”说到这里一顿,然后又跟江月解释:“我在出门前就得了父亲的吩咐,在来的路上去了无极,在那里买了几十顷合适的地。原本打算买了就走,哪知道被当地县衙老爷知道了,请我进了县衙,你猜结果怎么样?”
“自然是对大哥款待了一番!”江月笑着望着沐耀辉。
“果然被你一猜就中!”沐耀辉笑了,又跟江月说:“在真定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又因为无极不属真定府管,怕于大人他们听见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没有说。曹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育种基地搬到无极去,他给我们免三年的税,不过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江月又问。
“让我们在三年内把水稻以及玉米、红薯等新农作物在无极推广开来!你可能也知道,无极、晋县去年大旱,今年大涝,接着两年都欠收!这次我过两处看到他们那里老百姓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就曹大人家里也都揭不开锅了!”沐耀辉又跟江月描述了一下在县衙里看到的情景。
江月听完长叹一声,说:“这个曹大人倒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叹完江月沉默了,她想了想,对沐耀辉说:“这样的好官咱们就得帮,大哥,你别想太多,你立马给曹大人回信,就说咱们应了。若是家里购置田产的钱不够,咱们就找曹大人谈,想必他会有办法!”
沐耀辉笑着点了点头,说:“这次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无极买了五十顷地,做示范应该够了,只是有些细节的东西要你去无极跟曹大人深谈!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来临城的原因。”
“没有什么可谈的!”江月想了想说,“咱们就种咱们那五十顷就好,至于推广的事情就交给曹大人,让他负责找些老百姓跟着咱们一起种,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人只需要跟着种一年也就知道该怎么种了,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推开了。无极才多大啊,一家得利,百家知晓,明年不需要咱们出力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到这里江月停了下来,沉吟了一阵才又对沐耀辉说:“这里的难题是解决灌溉的问题,得修水渠,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既费人力,又费财力,一旦推广开来,用水就成了大问题。据我所知无极可不比深泽,也不比临城,整个县境内也只有两条小河,这水源怎么分配?大哥,你得给曹大人提个醒,这水分配的问题处理不好得出大乱子的!”
江月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就搁在现代,也有为了给田里放水打架伤命的事发生,这事是江月曾经经历过的!
“我们之所以出深泽,除了县官讨厌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水渠灌溉的事。”沐耀又道出了沐家出深泽的又一原因,他笑了笑,对江月说:“你这个提醒很好,我是该跟曹大人好好谈谈这事!”
江月点了点头,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说道:“不如让曹大人在临城来看看?都是为了朝廷、老百姓办事,我想于大人们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眼!”
这本是江月的一片好心,却不想沐耀辉听了竟摇起头来,而且还看着江月长吁短叹一番:“小月,你想得太理想了。”
“怎么了?”江月不明白。
“你啊,心思全用在这粮食上了,别的一切都不注意!”沐耀辉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又招呼着江月坐下,跟江月说:“朝中之事繁复无比,有些时候你本是一片好心,未必会得到好报!你在临城这么久,想必把苏大人、于大人、三王爷三人的关系弄清楚了吧?”
“我知道苏梦君跟三王爷是连襟,可是这里面跟于大人有什么关系?”江月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来临城前就遇着了于大人和三王爷,当时他们两个人就在一起,而且看上去两个人的关系还非同一般,可是这并不代表江月明白其中内情,她茫然地望着沐耀辉,急于想知道答案。
沐耀辉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弄不明白!”说着话沐耀辉就从旁边抓过几石子,分开了放在地上,又拿一个小棍将苏梦君与三王爷中间用条线连接起来,说:“三王爷和苏梦君是连襟,这个你是知道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于大人早年是三王爷府上的詹事,而苏梦君娶的钰娘却是于大人的生生女儿,只不过在小的时候就过继给了于大人的大舅子,柴侍郎!还有,当年于大人过给过大舅子的不仅是这个钰娘,还有一个跟钰娘双生的儿子,而那个儿子又娶了三王爷的姨表妹!”
“朋党?”江月脑子再笨,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没错,朋党!”沐耀辉随手又摆了一个石子,用线将于大人、三王爷、苏梦君、于大人儿子、于大人大舅子统统地连上这个石子,在石边上一边写,一边说:“而这些人都跟当今的三皇子有着密切的关系!苏梦君考中进士后给三皇子当了一年的伴读,而于大人又是三皇子妃的姨夫,三王爷舅家的姨表妹是三皇子的侧妃,于大人的儿子目前是三皇子府上的詹事,于大人的大舅子是三皇子的授业恩师!”
“天哪!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一团乱麻嘛!”江月听完叫苦不迭,三两下将这图拨乱,叫道:“那这么咱们就陷入了皇子之战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