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朝着朝堂下扫视而去,见众人神色各异,这才察觉宫中的风已然吹出了宫墙,只不过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可现在,这层窗户纸即将要被捅开了……
而始作俑者的元芜却神清气爽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雷霆万钧。
元若捏紧藏于袖中的拳头,却控制不住额前的突跳的青筋。
不行!绝对不行!
他强压着自己开始胡思乱想的心,告诫自己无论后宫之内发生了什么,现在都不是揭开那层遮羞布的最好时机。
他要忍!
“前几日,我去看过太后姑母了。大概了季节更迭,冷暖交替,娘娘身子困乏,贪睡了些。陛下与廉王殿下,不必过于忧心。”
曲白鱼见状立马出来打了圆场道。
元若松了松握紧的拳头,咬紧的牙关也松了半分。
“廉王可听清了?母后近日困乏,你若有那孝心,过些日子再说吧!”
他说罢转头就走,步履都似生了风。
“恭送陛下——”
众臣躬身道。
元芜连忙躬道:“那臣弟便只能在几日后的春日围猎之时再与母后请安了!”
他一字一顿说的恭敬,听的人却知道,这实则步步紧逼。若是春日围猎上依旧见不到曲太后,那宫中那些所谓的“空穴来风”便会被人大抵都认定了。
众臣不愿招惹上这祸根,送了元若之后,忙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元芜也不甚在意,毕竟,这种被人轻视甚至无视的境况,他从出生一直都在体会着。
他曾想过要出人头地,便在思前想后之后娶了宁无颜。
那时他想,世上最对他最好的娘亲已经走了,对他好的姑娘心却不在他这儿,那对他还不错的宁无颜或许也可以让他寄托。
大婚当日,景元帝竟然封了他亲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他只要有个家、有个可以将他看在眼底的家人就够了,可真当权利轻而易举的就落在手中的时候,他突然就有了一丝欲望……
原来这样就可以了……
他靠着宁国侯得到了景元帝的注意,他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做景元帝的好儿子的。
所以,他替他剿灭了宁国侯府。
就当他以为自己可以过上作为一个真正皇子能过上的日子的时候,他的皇兄登上了帝位,却要强取豪夺了他最后的家人。
岑欢是特别的。
她是唯一一个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能从她身上、她的表情中看出在乎自己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他们折辱成了那个样子。
元芜永远不能忘记那日见到岑欢被毁掉的脸,他摩挲了自己的脸颊同样的位置,他能感到,岑欢脸上那条长长的疤痕也深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做的太过。”
他身侧传来了曲白鱼低声告诫的声音。
“过?”
元芜笑了,“瑜郡王这话说的本王不明白了。”
他向曲白鱼靠近了些,继续道:“你到底是希望本王做的过还是希望我做的不过?”
曲白鱼面色如常,嘴角微扬,道:“臣自是相信廉王殿下有自己的尺度。只是……莫要连累了,不该连累的人。”
他说着拍了拍元芜的肩膀,眼底淌过一抹讳莫如深的幽光。
不知什么时候,雨下起来了。
淅淅沥沥,如丝如缕。
昏暗阴沉的天光将朽色的宫道染成了墨色,只剩宫道旁每十几米就有一根的柱上的红色宫灯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