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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园>铁骑银瓶原著全集 > 第43部分(第2页)

第43部分(第2页)

雪瓶摇头说:“不像,宝剑她决不能不随身带著,金子银子到哪里不能用?她还必得托人给送回来?”幼霞发著怔不言语了。

这时绣香却不住背著身子拿手帕拭眼睛,只有她的心里明白,她的义同姊妹的旧主人生死只有两途,若是生,就是她已经在玉门关里找著了她的骨肉,而一同到别处去了,把雪瓶抛在这里。但又想这是不大近情理的。她临离新疆时,还路过乌尔土雅台去见我,殷殷地托付我来照拂她的女儿,那能反把雪瓶抛下呢?倘若是死了,那……绣香想到了这里,泪越发不住地流,因为看这情形,她的旧主人是一定死了,然而又不敢说,惟恐雪瓶立时就哭得死去活来,所以她拭了拭眼泪,说:“我想是绝不可能的,你爹爹向来就爱作这种别人猜不透的事。不信,一两天内她也许就回来了。”雪瓶摇著头悲泣地说:“我想她是不会回来了,姨姨你看,那琵琶也一定是我爹爹买来的,早先她时常唱歌,嘴里时常就念叨“天地冥冥降闵凶”那一句,近二年才好了一点,才不听她再唱了。可是琵琶一定是她买的,她想回家来弹著唱,好消解她的愁怀,不料死在半路,把一切的东西都抛下了!……”

绣香越发地摇头,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她的旧主人虽然自来到新疆之后,便不再提她的情人罗小虎,其实她并未忘情,如果玉娇能在玉门关外重逢了罗小虎,那可就难说了,二人若是同往别处去成夫妇,她就决不能令她的女儿知道。因为她好强,顾颜面。想来想去,二人愁颜相对著,不知彼此是痛哭一阵好,或是互相安慰几句才好。

室中的两枝蜡烛已渐渐地烧残了,照得所有的檀木桌椅愈是阴暗,只有左壁旁的一架大穿衣镜,和桌上的一只银瓶,还返射著光,闪闪地射著人的泪眼。雪瓶也不睡觉就低著头坐著,窗户上已经发白,隔壁人家的鸡也鸣了,绣香就说:“天都快亮了,咱们也该睡了。今天还是得设法把那姓韩的找来,得跟人家客气点,别不讲理。找来了那人就可以明白啦!”

雪瓶叹口气,深悔昨天自己也太鲁莽了,怎么可以不容人家说一句就对人家那样凶呢?遂就说:“我想是不容易找回那人了,他已夺了小霞的马逃走,此时一定走远了。再说叫那些哈萨克人去找,即使见到也说不清楚一句话,反倒会弄得更糟!”

绣香说:“我想出几个人来。叫你萧姨夫,叫二姑娘……”

幼霞脸红著摆手说:“我可不去,我没那精神!今天我得睡一天!”

绣香说:“这么要紧的事你不管,你瓶姊姊白跟你好了!你三爹爹也白疼你啦!”

幼霞扭过脸说:“叫我一个人去,我不干!”

雪瓶说:“我们歇一会儿,还是一同去吧?”幼霞这才点头。

绣香又说:“远利店里的伙计都是汉人,姓韩的在他们那里住了许多天,他们全认识,可以叫他们派两三个人去找。还有,听说鞋铺里的李鸿发跟姓韩的很熟,还是他告诉人说那人名叫韩铁芳。我想要托他帮助我,他也不能推辞。谁要是把那人给找了来,咱们就得拿出点银子送给人家。”

幼霞又摆手说:“我不要银子,大家一块去找,我就也去,只叫我一个人去,我不去!”

绣香晓得她是羞涩,并不是不热心,若在平时,早就要说几句逗一逗她了,非得逗得她脸儿通红,趴在桌上不能抬起来才为止呢,今天绣香实在没有那兴趣。她就催著雪瓶跟幼霞都去睡觉,她独自在外屋,面对著残烛,等候天明好托人去分头寻找。连施妈也都睡觉去了,施妈原是江南常州府的人,随著她丈夫到新疆来作一个很小的书吏,不料走在沙漠中就遇著了盗贼,把她的丈夫杀死,她孤身徘徊于沙漠之中,幸遇玉娇龙经过那里,就仗义愤慨去寻找贼人,杀死贼人无数。从那次起,春大王爷之名更大,施妈也被玉娇龙带到这里来,一半是仆妇一半是客,这也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如今施妈听说了恩主生死不明的音息,她也加倍地难过,跑到西屋去哭啼,忍不住发出哭声,绣香在这屋里都闻见了,就出屋到院子里说:“施妈!你是怎么啦?你的哭声要叫姑娘听见,她那小小的心可怎么受呀?唉!”施妈才将声音止住。

隔墙的雄鸡却还呜呜地啼著,比哭的声音还悲惨。天光惭亮,东方的朝露,一片紫衬托著一片青,十分美丽,绣香还未回到屋内,就听前院有人在院中“呵”的大声呵欠,这是她的丈夫萧千总,他们结婚已经二十年了,早先她丈夫在瑞大臣的手下作小差使,办事还精明干练。如今他快五十岁了,升了个千总,官儿虽然不大,可是权势不小,所以就染上了赌博、好酒、喜欢喝早茶、懒惰种种的坏习惯,虽然他们已生了儿子,但绣香看见了她丈夫这种样子,心里总是难免不痛快的。

这时,多半是萧千总起来又要去上茶馆,只要一去就许在那儿赌上钱,到天黑才能回来。

当下绣香就追了出去,手扶著垂花门说:“你先别走!”

萧千总回过头来,笑了一笑,问说:“其么事?你们闹了一夜,叫我也没大睡好觉,现在让我上茶馆散散心去吧,我好不容易盼著一年请这么一回假,来这儿看看亲戚朋友,舒服舒服,没想到赶上这事儿,昨天半夜里,街上马蹄声响和那些哈萨克的吵嚷,真像反了似的,也亏是这位县官,要是我作县官,可不行!我看看都不顺心,我得散散心去!”

他开了门插关要走,绣香却赶出来揪住了他,低声说:“咱们不能竟躲著呀!得管管这件事呀!”

萧千总张著手表示作难说:“管?你叫我可怎么管!春大王爷就是春大王爷,王爷的事你叫我这千总官儿怎么管?外边,有人敢提这个春字都怕掉脑袋,十九年啦,咱们年年来这儿住一两个月,名儿是看亲戚,其实是看主子,看王爷,我连多一声气儿也不敢哼。其实,连根带底儿不是都装在咱们两人的肚子里了吗?昨儿的那件事,我就看看有点怪,那个韩某人,决不是无来由。”

绣香赶紧悄声问:“据你看,那个人是干甚么来的?”

萧千总说:“我看呀,那人也是一条绿林好汉,多半是大王爷给小王爷招来的女婿。那黑马、宝剑、包袱都是嫁妆,琵琶就是订礼!”

绣香一听,她丈夫说的这话倒是很有点道理,毕竟他是个官儿。自己想了一想,从十几年前玉娇龙就曾在私下对自己谈说过,将来雪瓶婚配之事,玉娇龙是梦想著把她的那亲生儿子寻回来给她这个女儿作丈夫的。尤其是赛八仙给她算了一个卦,暗示出她的儿子是在南方,她的这种意想愈加强烈,她路过乌尔土雅台的时候又对自己提起了这件事,但嘱咐千万莫告诉春雪瓶,就是将来他们成了婚之后,也不要告诉他们。

不过玉娇龙可又说:我进了玉门关,病势要是更重了呢?那可就不能这么办了,也许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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