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心理医师的话,他说在她心中那个小恶霸就像是会吃人的怪兽,严重侵蚀她的,如果她不勇敢对抗那只怪兽,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被怪兽吃掉。
所以,她每天都依照心理医师的指示,自我催眠,想象自己打败怪兽,不用再害怕怪兽。在经过二十年的自我催眠和心灵对抗后,她对小时候那个小恶霸已经不再怯怕,而是充满憎恨和厌恶。
她已经练就只要想起自己要对抗那个小恶霸,就会自动转成战斗模式,脱去羞怯畏缩的外衣,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太好了!”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开心地说:“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只可惜当我鼓起勇气想找你道歉时,就再也没见到你了,今天终于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好,我不好!”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最恶心的臭虫,厌恶地说:“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此刻在她眼中,他只是霸凌她的小恶霸、侵蚀她心灵的怪物,再也不是她深爱的男人。
说完,她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他的房间,无法忍受继续跟他呼吸相同的空气。
“媚媚!”他愣了两秒钟,随即追出去,慌乱地说:“媚媚,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我郑重的道歉。”
“杀了人再道歉,有用吗?”她停下脚步,根本不愿回头看他,冷冷地回道。
“媚媚……”她决绝的声音和反应吓到他,脑筋一片混乱,辩才无疑的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立即冲出大门,片刻都不想停留。
“媚……”他只能错愕地瞪着她的背影,又深又痛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前一分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现在是在上演哪出戏呀?他完全看不懂!
“阿立,没有用的,我说了好久,媚媚就是不愿意见你呀!”被迫当中间的传话人,曹大富也很无奈。
“伯父,麻烦你跟她说,我真的很后悔以前的行为,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对她的歉疚。”连续登门三天都被挡在门外,程立又急又慌,却无能为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童年时所伤害的人,竟然会是他现在所爱的人,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重新来过,只可惜时光不可能倒流。
就算他当时是因为程家兄妹的欺负,才会去外面找别的小孩出气,但他不能将罪推到别人身上。
这是他自己结的恶因,只能自己承受恶果,怨不得别人。
“这些我都说了好几次,但她只回我一句:‘杀了人再道歉,能让人起死回生吗?’,我还能说什么?”一边是宝贝女儿,一边是他很欣赏的准女婿人选,夹在两人中间,曹大富也很痛苦啊!
原以为这一对稳当了,谁知……
唉……他家女儿的感情路,怎么都这么难走啊!
“我……我该怎么做才好?”程立表情痛苦地按柔太阳袕,向来智计百出的脑袋瓜,如今只剩下一筹莫展。
被刘丽美和程功毒打过的淤肿未消,他脸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的伤口结疤了,但无法张大嘴形,被木棒打到的后脑勺,还有一块很明显的肿胀,这几天常让他感到头痛想吐。
只不过这些外在的伤痛,都抵不过曹天媚避不见面对他造成的打击。
这几天他开始跟父亲交接公司的事物,但他经常晃神,不自觉地想起他很曹天媚目前的僵局,根本无法专心工作,还因此被父亲训斥了好几次。
他向来都是公事至上的,但跟曹天媚相比,“鹏程集团”越来越不吸引人了。
她如果真的永远都不原谅他,那……他该怎么办?
曹大富心疼地拍拍程立的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比我还严重,你到底有没有睡觉呀?”
才几天时间,他像是老了十岁不止,从原来意气风发的伟男子,变成了憔悴落魄的小老头,怎不叫人摇头?
“我睡不着……”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他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没将曹天媚的反应看得太严重,以为隔天再找她解释就没事了,谁知会演变成目前的僵局。
“媚媚一向好说话,没什么坚持,我也没想到她的脾气会这么拗。”曹大富也只能口头安慰。“唉……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会再找时间跟媚媚开导开导。不要急,多点时间给她,她总会想通的。”
脾气向来温和的人,一旦发拗,才真的是可怕。
“伯父,谢谢,那我走了。”程立无奈地看向曹家三楼,也就是曹天媚的房间窗户,当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好颓然告别曹大富,心情沉重地开车回他的住处,烦闷又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手指柔着不断抽痛的太阳袕。
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他第N次自问。
那天被刘丽美绑架,就算处境艰难,他都没这么担心,偏偏对上曹天媚的执拗,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知道就该将那条肇祸的发辫丢掉!
他也动过几次这个念头,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丢掉发辫,因为那不但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也是他必须扛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