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泓恍然想起梁柏的交代,转而道:“……我听说,天后懿旨是留孩子一命……”
不敢违逆梁柏,才抬出天后懿旨。
梁柏审视这对父子,淡淡道:“天后尚未知其罪行。”
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奉宸卫将军有先斩后奏之权,谁也阻止不了他杀人,事后向天后禀明缘由,相信以天后那点稀薄的怜悯心是不可能施舍给江家父子。
梁柏对妻子的爱重,江泓全都看在眼里。
差一点,她就死在自己的好儿子手里了啊。
想到此,江泓脊背一寒,仓皇下跪,又啪、啪,狠狠地自抽了两个巴掌。
“承典他还小,怪我,是我教子无方,我愿辞官抵罪,带他回乡,自禁于商州,终生不再踏入长安!”
说着,青竹般的身影膝行上前。
“我保证,以后我会寸步不离,亲自管教儿子。”
“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江承典不敢置信,堂堂五品的刑部郎中竟向一个低阶武官下跪!?
不能够啊!他都还没认罪呢!
只有江泓清楚,这是他们父子最后的机会,错过今日,以梁柏的身份,不可能再来江家,而接下来出现在江家的,很可能就是来抄家的奉宸卫了!
与其被人摘了官帽,不如自己识相点,或许还有一博?
浸淫官场,平步青云,断不是靠那副病恹恹需要人同情的虚弱样。
谋断、胆气、豁得出去,缺一不可。
“求求您了,看在两家长辈交情的份上吧!”
梁柏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嗤笑,“这时候想起故交之情了?”
见梁柏无动于衷,江泓又跪行到欧阳意裙下,哀求道:“意妹妹,不……久推官,我们相识相知十余年,小时候,我教你写字、画画,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但我们之间的情谊是真真存在过的啊……”
语调轻柔娇弱,任凭谁听了都会心碎。
“泓哥哥现在跟我提过去?”
淡漠的嗓音,冰冷的表情,还故意唤他“泓哥哥”?
江泓终于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欧阳意一扯裙摆,后退半步,不想与他有接触:“什么青梅竹马,我不过是你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意妹妹,你……”
江泓却再说不下去。
终于看出来,他的意妹妹是真的失忆了。
以前的欧阳意是绝不会出现这样严肃、果决的表情,眼中蕴藏巨大的坚定力量,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任他搜肠刮肚花言巧语也无法打动半分。
接着是很长的安静。
欧阳意兀地笑了,“浪潮阁的宁郎君,你准备什么时候接他出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