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临素的笑容有点可怜,“小羽,我也没出什么事。”
楚小羽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没什么事?你喝了断离草,为了跑去和人动手?什么样的仇,一夜都忍不得?断离草每回发作都会让你疼得死去活来,现在那滋味好受吧。”
若是告诉她,他这次喝断离草,不是为了和人动手,只为了将人家小王爷春风一度。
这姑娘只怕会气得马上拔刀——为了楼中不闹出难看的笑话,还是不说为妙。
言临素此刻已经疼得有些昏沉,既然为楚小羽看破,便索性也不装了。胡乱倒在软榻上,冷汗很快将秀长的睫毛都糊住,耳畔女子的话语声嗡嗡的,仿佛极远。
真是,望日朔日,中个毒还中成月经了。
此人的无耻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楚小羽见他这模样终究也是心软,为他盖了被子,掩门出来,又不忍心走远,竖了耳朵听屋中动静。
皇宫之中,成帝正踏上凤仪台。
自从先皇与凤仪台闹翻后,皇帝是第一次踏足此间。
宫殿大门紧闭,红漆斑驳,成帝朝身边人点了点头,身披轻甲的男子上前推开了门。
成帝身边这人叫魏笑怀,自从画刀离开后,他便接替了宫中守卫统领之责。
殿内昏暗,光线透过窗照在宽阔的青砖地上。暗影中响过轮椅滚动的声音,“原来是陛下。”
魏笑怀顺着声音看去,轮椅上坐了一位灰袍的人。纵然光线昏暗,他眼力好已经看见那人膝下虚垂,竟是残了双腿。
那人于轮椅上欠了欠身,“陛下此来,所为何事?”
成帝在殿中的椅上坐下,道:“今日朕见君座所为何事,想来君座心中想来也知晓。”
君座?魏笑怀方自诧异,便听那人发出一声冷笑:“君座?我如今双腿已经废在你的好儿子手中,不过苟延残喘,当不得这两个字。”
此人正是当日从朱永宁手中逃脱的寇继海寇公公,朱永宁当日为言临素复仇,虽不曾真个要了他性命,却以剑伤了他腿上经脉。
成帝道:“魏卿家,你按朕的吩咐去将那人请来,留两位到门外替朕守着就行。”
魏笑怀领了君令,退到门外,为二人合上门。
成帝这才对寇公公道:“君座这一生都为我大宁鞠躬尽瘁,朕从来不敢轻忽。朕当日与君座说重开明暗双帝,宁儿与公公虽有些误解,但终究是师徒一场。”
寇继海奇怪地看了这大宁的皇帝,这手握江山权柄的男子鬓发已雪,他还记得当年这人找上他时紧紧锁着的眉,此刻那微雪的眉也紧紧锁起。
这样的为难,为什么,为还没丢尽的一点良知还是不忍。
明知不忍为了江山野心还去做的事,比起开始便身处地狱中的人,只怕丧尽的天良只会更多。
寇继海大笑起来,目中带上嘲讽之色,“陛下今日还来找我,冲的自然是暗帝手中的势力。我反正已经是废人一个,这暗帝的势力便拱手相让又如何?不过陛下让谁来接手呢,燕王殿下么?”
成帝沉默地看着他,“大宁重文,朕这江山披甲人少,也一直少点血性。而北有强燕,朕不得不倚重江湖势力,而朕的皇子为江山牺牲又有什么不可?宁儿会明白朕的苦心的。”
此刻,春风得意进宝楼外。
“等等,你们不能上去。”楚小羽拔剑拦住眼前穿着御林军服饰的人。
魏笑怀按着手中的刀道:“姑娘,我们只是奉命请贵楼总管进宫走一趟,并无恶意。”
楚小羽柳眉微挑,脑海中努力回想楼主和总管面对这种场面时该做什么,然后这姑娘悲哀地发现她既不能像楼主那样直接拔刀杀回去,也不能像总管那样装成油盐不进的狐狸。
屋内没有听见动静,连那种极细的呻吟也听不到,她不知道言临素是已经平复了下来,还是已经痛晕了过去。
魏笑怀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可亲一点。
“楚姑娘。”魏笑怀为人一向谨慎,他能精确地称呼眼前的人,可见他是知道春风得意进宝楼的底细的。
如今的春风得意进宝楼并非当年,苏慕华离去后,不知为何言临素将楼中的江湖势力撤出京师,如今的楼子更多的是个生意人。
若眼前之人不是这小丫头,也许魏笑怀还可以打打官腔,不软不硬施施压,毕竟是请人进皇宫,不是下天牢,也许这趟差办起来会容易得多。
可惜眼前的人是这个小姑娘,和她讲江湖大势,朝堂格局,魏笑怀头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