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伊伊不卑不亢地问:“怎样一个外聘法?”她知道现在个人是不能做生意的,只能走外聘的形式,但外聘也有很多种不是?
“布料由我们提供给你,按制衣件数算报酬,每月一结。”顿了顿,黎主任道:“你需要每个季度提供给我们至少10个新的款式。”
刚好海市的供销社有些货是需要从阳省这边进的,布料通过本地的供销社给她调转,成品做好后同样交给本地供销社来一起走运输,只需多费一点时间,倒没有增加太多额外的开销。
“件数上限是多少?下限是多少?每月什么时候有布料?什么时候交货?每出一个新款式要怎么算报酬?耗材量能给到多少?……”杨伊伊犀利地问了好些问题,最后淡淡道:“衣服款式有难易之分,有些款式裁剪起来耗时耗力,不可能统一一个价的。”
她问出这些个问题后,黎主任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眼睛里的精光闪啊闪,自嘲着自己把人给看低了。
这些问题基本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没做过生意的妇人之口,他还以为这场谈判是他来主导,没想到对方是话里藏锋。
他收起些许轻视的心,两人相互扯皮了好一阵,才把细节确定下来。黎主任拿出钢笔拟了份外聘合同,双方确认没问题后,再抄写了一份,最后盖章后一人一份。
等黎主任走后,杨伊伊捏着新鲜出炉的合同,眉眼间全是笑意。
杨二宝刚刚在旁边全程观看了谈判,此刻对姐姐只剩下了星星眼,他姐总能刷新他的认知,居然还能跟大供销社的主任谈判,看着还不落下风,好厉害!
没等他星星眼完,杨伊伊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宝呀,想没想过跟姐姐学制衣?”
杨二宝愣了好一下:“姐,你开什么玩笑?”这不都是女人做的事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做这个?
杨伊伊摇摇头,严肃着脸:“我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话,可以先跟着我和娘学学。”
刚刚不仅签了合同,黎主任还给她下了单子了,这个月剩下的半个月时间,她需要做15套裙子出来,款式就是她身上这款10件,魏盈那款5件,每件做均码先试试水。
布料明儿就能去县里供销社调取,教会杨母后,她一个人应该能忙得出来,但是如果好卖,订单的数目就会加大,只靠杨母一个人的话,做不了几件的。
接单数量赶不上,供销社就会把单子分派给别人,那样一来,挣到的钱就少了。
家里不打算养闲人,杨伊伊希望弟弟也有点事做,这可比骑自行车给别人跑腿要强许多。
不过,关键还要看杨二宝怎么想。
杨二宝确实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能做什么,见姐姐这么认真,他也认真地想了许久,不确定地道:“那我试试?”
“嗯,明儿咱就回县里。”
莫郁宁中午刚回来,就听到媳妇来了这么一句话,脚步顿了一下,嘴唇下意识又抿得紧紧的了。
杨伊伊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直到吃过饭,回了卧室午睡,她才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使劲嘬了他下巴好几口,安抚道:“就这一回,等我安排好,下回就让我娘自己来,我就在家陪着你。”
凝视了她许久,莫郁宁嗓子低哑道:“不能太久。”
等媳妇重重点头后,他又补了一句:“回来时提前给我电话,这次我去接你。”
搬缝纫机费了老大劲,多付了好些钱,才有老乡愿意帮忙拉。杨母初看到这个大家伙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直围着它转了好多圈,“闺女,这要给我用?”会做衣服的人,谁不梦想着有一台缝纫机?杨母早就眼热好久了,没想到今儿闺女给她搬来了一台。
杨伊伊点点头,把和黎主任签合同的事说了一下,还告诉她让二宝也跟着学。
杨母恍惚了许久,突然来了一句:“这是说以后娘也有工作了?”闺女把事情交给她做,不就是相当于把工作给了她吗?
“娘可以这么认为。”杨伊伊笑嘻嘻道。
“娘,我也跟你一起做。”杨二宝想了一晚上,这会也不排斥了,不就是做衣服吗?也没说大男人就不能做啊,反正有钱挣,别人想做还做不来呢。
杨奶奶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家里以后除了她和孙女,大家就都忙起来了,挺好。当初还担心着一家子在这里立不了身,没想到一转眼,大伙的工作都有着落了。
杨母本身手艺就不错,杨伊伊把图纸给她细细解释过后,她就差不多能领悟到怎么裁剪了,只需偶尔在一旁指导下就行。
让人惊喜的是,杨二宝学得也不慢,他踩起缝纫机来甚至比杨母还要溜几分,小半天功夫,他的走线就很精准了,他高兴道:“娘,姐,这个还挺有意思的。”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
杨母坐在一旁拿着剪刀在划线裁布,见他不排斥,还做得挺好,松了老大一口气。
一开始听女儿说要儿子跟着学,她心里挺没底的,不是没有男裁缝,但少之又少,而儿子还是个好动的性子,说实在的她不看好他,还怕女儿会失望。好在,是她多想了。
在县里待了好几天,等确认杨母和二宝能独立完成这笔单子后,杨伊伊就打算回部队了。
她挑了个下午的时间去邮电所打算给莫郁宁打电话,刚独自走出家门没多远,她就感觉到那天和杨二宝等车时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并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那脚步声是如此的不对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