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酒壶水流的声音,听他道:“扇子放下来吧,还有一杯合卺酒要喝。一切简陋,事从权宜,得罪了。”
她将扇放下,着红衫的他眉长而利,淡漠如常,杀气弱些,添些柔和的喜气。
纪盈喝酒时都小心翼翼的,陈怀望着她飞扬妩媚的眉梢眼角微出神。
“将军……”她小声提醒。
陈怀撤下杯子,望着喜被,缓缓走向床榻:“那今晚就……”
“将军,”纪盈打断了他,拧着自己的手藏在袖下,低声说,“今晚能不能……不圆房。”
陈怀不语。
“妾身……无他意。只是你我二人才见过两三面,便要……坦诚相待,实在为难,请将军体谅。日后再……”纪盈坎坎坷坷说着。
她倒不是矫情,她右肩上有块红色胎记,陈怀见过的,今晚要是真圆房,他一眼就识破了。
先保命。
陈怀长久不语让纪盈浑身生汗,她缓缓抬头看他,没在他脸上看到生气样子才微放心。
“说得对,”陈怀像是才回神,嘴角若有似无一抹笑,坐到了纪盈身边,“才见过两三面,怎么会愿意坦诚相待呢?若我从前能有夫人一般清明聪慧,也不至于被人陷害了。”
“什么?”纪盈默默挪远了一些。
“夫人没听说过我是如何被赶出京城的吗?就是一个只见过三面的女子,花言巧语,示好于我,骗得我倾心以待。”
他轻靠在她耳边,灼热的气息让纪盈微抖。
忽然提起此事也太奇怪了……
“啊?”她擦了擦汗,绞尽脑汁想正常人此刻该说什么,笑道,“那想来那女子生得貌美吧。”
不熟识而钟情,多半靠容颜,这道理总是对的。
“不知道,她总是戴着面具和面纱,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大概全凭她……手段高明。”
就是如此,他被骗了。
陈怀盯着满额头出汗的纪盈,原来她还会心虚啊。
不过片刻,她皱起了眉,坐不稳似的,忽地倒在他肩上。
问席连拿的蒙汗药,方才他往酒里加了一些。
他本来也不想圆房。
将纪盈安顿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陈怀的手指蹭过她安然的脸颊,长睫静静。
微怔神后,他抽回了手,背过身去。
躺在床上的人颤着睫毛微睁开眼看他走远,放了心,赶忙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