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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盏刷卡进屋时,房间内只有玄关亮着一盏顶灯。
整个室内的所有光线全来源于落地窗前一望无际的城市夜景。
季清和倚着酒柜,半坐在桌前,转头看了她一眼。
无声又致命。
沈千盏脚步一轻,走到落地窗前。
脚下灯火像规整的棋盘,将区域街道完美划分,她像立于棋盘之上,覆手便是半座城市的烟火与热闹。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喜欢高层,就是喜欢俯视时一切皆在眼中的画面。
北京这座城市她生活着,奋斗着,归属感却零星得只靠深夜站在窗边才能找到她存在着的感觉。
她环胸而立,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我想了两天,还是觉得保持现状比较好。”
沈千盏稍稍偏头,注意他的反应。
适应昏暗光线后,他的五官渐渐在视野中变得清晰。沈千盏看见他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意外:“理由呢?”
沈千盏原本的草稿是——季总很优秀,对于季总的垂怜她不知原因万分惶恐。但他俩差距太大,她年龄也不小了,不想再给人生添段风流韵事。对保持肉体关系也没多大兴趣,做这一行的怕翻车,而且她并不觉得和她睡觉的价值可以抵用不终岁的所有资源。
她目光短浅,并不想靠着男人发家致富。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她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这些理由对于季清和而言,只是糊弄。而糊弄的下场……沈千盏瞥了眼远处那张大床,立刻挺直了背脊。
“我有过很喜欢的人。”沈千盏抬眼看他:“他是导演,我第一次独立制片的导演。”
“季总对我们这行的了解应该不深,我以前是项目策划,类似于乔昕目前的处境。认识他以前,我一直熬着资历,不知哪年才能够筹备自己的项目。”
“他支持我做独立制片,并给了我一笔启动资金。我辞职,凭借着做策划时学习积攒的经验开始筹备项目。独立制片人没有公司作为靠山没有可靠的人脉支撑更没有钱,项目在筹备初期就被迫搁浅。”
“没有钱他就带我去饭局认识投资方,没有合适的主创团队,他替我引见,所有难题在他面前都轻飘飘地像张纸片,挥挥手就迎刃而解。”沈千盏垂眸,目光落在远处的广告牌上:“我学习能力很强,他教会我的我很快融会贯通。项目落实后,编剧有了,剧本有了,投资方有了,摄制组也有了,一切都很顺利。”
“我一直记得开机那天。”她有短暂的停顿,再开口时,声音平稳,像描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和寻常的一天没什么不一样,阳光特别好。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摸着我的头恭喜我,说要出差两天,问我有没有想要的礼物。然后走了以后,再没回来。”
沈千盏启唇,语气冷得刺骨:“他卷走了钱,践踏着我的尊严,一走了之。那以后,我仿佛死了一次,沉入低谷,走投无路。”
没有资金,没有导演,项目黄了,她无力负担剧组接下来的巨额开支,只能遣散剧组。
她背着一身违约的巨额赔偿,被推出来承受一切不被理解的恶意。
如今她功成名就,再没人不识趣的提起那段过去。
只有她清醒地记得,当年热爱已死,信仰已碎的惨痛。
“季总可以理解成我受过情伤不愿意再接受下一段感情。”沈千盏撩了撩头发,无所谓道:“反正大家都觉得我是那种换男人如衣服的渣女,睡觉可以,谈感情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