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关于人性善或是人性恶的理论就争论不休,它们二者在不同的时期都曾占据过主导位置。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衍,性善和性恶逐渐同化与延伸,开始产生了无善无恶之说,并逐渐占据主流位置,人们相信,虽然先天影响或许存在,但能量却是微乎其微,最终影响人的终究是环境。
堕藏在刺杀目标时,目标任务受环境的影响所养成的习惯是最容易产生破绽的地方,所以当堕藏听到了诗音的过去后,他立刻就把握住了诗音内心中的最大弱点:孤独。
当堕藏看到诗音变幻的神情时,他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如果诗音是个天生冷血的人,她从小时候就不会和自己的弟弟相处的那么愉快。诗音第一次的变化是在和父亲一同的猎场上,诚然,她父亲的冷漠的确遗传到了她的身上,但堕藏相信使诗音改变的却不是性格的冷漠,而是对父爱的向往。诗音从小就被城主府的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冷落,城主更不可能重视这个女孩。然而城主偶然的一次决定,让诗音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所以她之后的行动全都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赞扬而做,越是希望成为父亲希望的样子,诗音就越加努力,并且变得越加冷漠。
第二次改变是毒杀城主,被希望所爱的人背叛,诗音的心中不仅懊悔,而且憎恨,不信任感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她终于明白了掌控权力的重要性,所以她开始夺权,希望通过掌控权力来保护自己。然而越是这样做,诗音就发现自己越是孤独,她虽然不明白自己缺失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本能却不会欺骗她,她还是下意识的回到了母亲和弟弟的身旁,希望重新得到爱。
这却促成了她的第三次改变,杀死父亲,谋杀兄弟,排除异己的诗音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诗音,她的母亲虽然依然爱她,却也同时怕她,结果诗音牺牲了城主的权力希望换取母爱,却发现当上城主的诗棋依旧在母亲的心目中占据着全部的位置。这成为了第二次背叛,诗音在强烈的嫉妒中产生了错误的感觉,无论是杀掉父亲,或是杀掉亲弟弟,都是一种认为不公的嫉妒在灼烧着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让她认为这是掌控力量的快感,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她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伤而将孤独合理化了而已。
堕藏把自己的猜测统统的说了出来,他相信人做某件事必定有自己的理由,或许自我本身会被其它表象所蒙蔽,可是理由本身不会改变,若想劝服一个人,首先要找到他的理由才能对症下药。
诗音一开始开在静静的听着,然而听到一半她开始发怒,听到最后她开始流泪,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堕藏说的到底对不对,她已经将自己的感情扭曲了太久,久到自己已经无法认别了。
即使如此,诗音还是问了一句:
“就算你说的没错,可是既然我一直得不到幸福,又为何要放了你呢?”
堕藏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等着诗音问这一句话,他目光灼灼的说道:
“你错了,你已经拥有了幸福,可是却要亲手毁了它。”
诗音目光闪烁,沉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堕藏指了指韦子衿,笑着说道:
“说到底,你的不幸就在于你的父亲爱你是为了利用你,可是之后你的作为已经无法再令人爱上你了。不过,这里不正有一个不管你的身份地位或是过去,仅仅是普通爱着你的人吗?”
被堕藏这一指,诗音愣住了,韦子衿也愣住了。
堕藏嘿嘿一笑道:
“你若是现在杀了我们,就相当于亲手扼断了自己的幸福,比起一时的刺激来,你难道不觉得这才是改变你以后道路仅此一次的机会吗?未来的风景难道不可以更令你期待吗?”
诗音盯着韦子衿沉默半晌,她的确有些心动了,她原来就被韦子衿吸引着,再加上堕藏的分析,就连诗音顽固的心里也开始产生了一丝裂隙,她心动了,堕藏所说的未知风景不断的在诱惑着她,她第一次从内心希望或许、也许自己的生活可以改变。可能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期待过无数次有人可以改变她,所以一旦被堕藏的言语刺激,她作为女人的感性内心再次复苏,她期待着,有一个人可以爱着她,征服她,不用再让她用尽全力的去寻找安全感,而是仅仅躲在这个人的怀抱里就足够了。
所以诗音犹豫的,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的向堕藏问道:
“你。。。你会接受我吗?”
堕藏舒了口气,这个结果已经可以说是绝对安全了,只要韦子衿答应一声,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都可以死里逃生,而且既可以让这个城主变的善良起来,又可以打听到倪国的更多信息,韦子衿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韦子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喉咙变的干哑起来,只要一句话,他就可以拯救大量的生命,而且以后的路将会一帆风顺。
所以,他颤巍巍的开了口。
“。。。对不起。”
诗音像是被冰封似的冻结在了原地,堕藏也目瞪口呆,他瞪着韦子衿,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说什么?”
韦子衿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抱歉,无论我爱不爱她,都不应该骗她。”
堕藏的脸变得十分恐怖,他此刻真想狠狠一拳打在韦子衿脸上,他费了这么大力气诱导诗音,韦子衿一句话却让他的成果全部烟消云散了。诗音也低下了头,泪水从她的脸上不断的滴落,再次抬起头时,诗音的脸上只剩下了笑容,堕藏的心里顿时凉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