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从前院回来,到了沐坤的院子,那沐坤正躺在躺椅上,迷糊着,等着贾环到了,坐了好一会才渐渐转回了神。
“你这趟去的可不久,你父亲有什么要吩咐你的事情?”沐坤随口一问,无非就是两种,一种让贾环安分了,如今虽说主母不在,可是他到底是庶子的身份,不可狂放,一种便是吩咐要求上进了,王夫人做出这种事情,结局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与其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再培养一个儿子。
若是旁人沐坤皆道是第二种,可是到了咱们贾老爷身上,可说不好,那位可是最“正经”的人。
“父亲不过是吩咐我要用心念书罢了,你这回躺着也不怕着凉了。”正是三月出头,旁的皆换上了春装,就贾环依然觉得有些子凉意,平日出门都多带一件披风,如今见着沐坤躺着,自然更觉得冷了。
“这都春天了,还能冷个什么,都快十岁了,也可以去考个秀才,别的还说不上来,秀才那肯定是没问题的。”沐坤教了贾环前后都快两年,这底子自然是摸得清楚了。
“我考了秀才又有什么用,在这府里,一个秀才都砸不出一个响来。”贾环不屑地撇嘴,不过到底是正视了沐坤,“再等两年,如今便是我真的考中又有何用,不如先学着等底气更足一些,到底考个好点的名次。”
沐坤一想,也对,便真的下了功夫教导贾环起来。
念书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三月一眨眼便到了五月,五月的天渐渐热了,贾环到底也换上了薄衫,穿着那身青色的书生服,到底比以往都英俊了些。
年纪渐长的贾环脱去了孩童的稚气,变得更像成人一般,只是比起他那个开窍甚早的宝玉,便是什么都不算了。
贾环身边如今伺候的小厮统共有四人了,因着不好叫便取了四季的名字,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几人的卖身契都在赵姨娘的手里,赵姨娘身边的伺候的小厮也让贾政换了换,他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到底要养出一个出山的儿子。
贾母对此自然是有些意见的,可是这些意见在贾政面前都成了浮云,贾政对着老太太只说了一句:“若不是心疼宝玉,如何让那起子小人用功。”
贾母只能叹气,允了贾政的作为。宝玉自从住进了大观园,外头的一些闲事便不再喜欢管了,又因着北静王时常相邀,认识了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弟,看着倒也像了那么一回事情。如今贾政已经不太管他了,便是有什么吩咐因为离得远,那些伺候的丫鬟们又各个机灵,总是能应付了过去的。
因着人员换动,那林家的小红到了宝玉院子里伺候了,不过只是个粗使的丫鬟,也并不起眼。她的父亲便是在贾环出门的时候驾车的林之孝。
因着府里要过端午,凤姐办着节礼呢,贾芸求了上门了,那贾芸是贾家的远房亲戚,平日皆是靠着贾府过活,接一些采购的买卖,若是见着宝玉自然要喊一声宝叔的。
他家中穷困,父亲亡故皆是靠着舅舅帮着办理的丧事,只是他长得白净,身长又高,凤姐觉得看着入眼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他这厢求了差事等在宝玉院子里,结果在外书房就见着了一个女子,抱着一堆的东西往外走,贾芸忙上前扶了一把。
“谢过这位少爷。”红玉羞红着脸,低低的说了一声。
贾芸忙摆手:“如何是少爷,你喊我贾芸便可,这是要往去哪。”
红玉努了努嘴,指了指一旁的杂物间,她本来姓林,又叫红玉,冲了林黛玉又冲了贾宝玉,就别分到了怡红院那处打扫,结果宝玉一眼便挑中了这个院子,她便改名叫了小红。贾芸帮着搬了东西,红玉谢了一句,转身便跑远了。
到了晚间,红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你的帕子被我拾了。”
起身走过去一看,正是贾芸。“二爷哪里拾的?”一边粉面含羞的说着,一边伸手要。
“你过来些,我便告诉你。’贾芸笑眯眯的上来拉她。红玉忙急的回身跑,却被门栏绊了去。这一绊倒是让她醒了过来,原来不过是做梦。
她神情恍惚的醒了,袭人便指了她让她去提水,自然不知道昨日不光贾芸见着了,宝玉也见着了,他原本就奇怪自己院子里怎么还有一个生面孔,又见红玉生得好便想叫到身边来伺候,可是这人自己又不认识,也不知道性子怎么样,巴巴地提了上来可难退了。
要说宝玉这一屋子的丫鬟各个都是人精,当初见着红玉便觉得对方长的好,明里暗里的排挤着,凡是有什么粗重的活皆指了她去干了,那秋纹跟碧痕更是别说,仿佛三人天生便有着仇恨似的,若是见着不碎两句,皆不能安睡。
宝玉换了衣裳还未起身,便见着红玉依着西南角上的游廊底下的栏杆,可被眼前的海棠花遮去了大半的光景,他正烦,袭人喊了他去洗脸,也只能进去。于是这一日便害了相思不提。
☆、第三十五章
王夫人在静修了三月后,到底接了回来,原本便慈祥的眉目如今看着更像是菩萨了,这进了院子才没多久,便使了人吩咐了院子里几个伺候的,询问了半晌才挥手让他们出去。
“我这一走已是物是人非了,若不是为了我的宝玉我如何回这种地方。”王夫人捏着佛珠一颗一颗地数着。
“太太这是否极泰来,如何说这等子丧气的话。”周瑞家的忙上前安慰道,她原本便是王夫人的陪嫁,如今更是跟着一条道走到了黑。
“你且去问问,宝玉何时回来,我三月不见他,这心都想得疼了。”王夫人回头吩咐了一旁伺候的金钏儿去怡红院,留了玉钏儿跟周瑞家的在身边伺候。
金钏儿去了一炷香便回来了:“启禀太太,二爷今日去了北静王府,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她说的小心,也不敢看王夫人的脸色。
“既然如此,我便先去见了老太太,你喊了人换了水来。”王夫人停了一句,又吩咐了一句。
金钏儿脆脆地应了一声,又掀了帘子出去。王夫人换去了素色的衣服,穿上府里常备的袍子,又摸着自己发间的金簪,一时有些懵。
伺候梳头的丫鬟小心的理了理盘发,又上了发油。王夫人捏着一个白玉镯子往腕子里套,原本有些紧的镯子一阵子不带居然空荡荡的了。她想了想便换了个贵妃镯,那原本是姑娘时候带的,后来生了贾珠丰满了之后便再也戴不进了。她收拾整齐之后正要出门,那头周瑞就小跑着来了。
“太太安好,老爷吩咐若是太太要去老太太那处请安,便不用了,说是今日府里来了客人,众人皆忙,太太您自个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王夫人的脸色,看着对方眉目不动可攥在身边的手指都白的泛起了青筋,吓得赶忙就称有事,又是一路小跑的出了院子。
第二日便是王子腾妻子的生辰,众人收拾一新齐齐出发了,临了出门贾母当着众人喊了王夫人到身侧:“听闻你昨日便回来了,怎么不见你前来请安?”
“昨日回来已晚,想着不能打扰了老太太的安静便没有前来,还请老太太莫要怪罪。”王夫人低垂着眼睑,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
“无妨,今日出门且玩的开心些,你年纪轻轻如何总是想着在菩萨面前孝敬,不要说宝玉还小离不了你,便是你房内那些个丫头婆子,没了你哪里来的章法,下次莫要去了。”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