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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第1页)

侣。

音乐的节奏依然铿锵,但舞步却到了一个多变的节点。王勃开始频繁的转体,不时的耸动双肩,交换双腿。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没有了,变成了僵硬和机械的木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换,木讷而呆滞,空洞而无情,但眸子深出的忧郁依然一以贯之。

王勃和学姐虽然一周要面对面或者排对排的相见五天,每天相处数个小时,但两人目光相遇的时候几乎没有。王勃感觉自己就如同雨果《悲惨世界》中的那个丑陋的敲钟人科西莫多,学姐就是漂亮的埃斯梅拉达,自惭形秽深觉配不上学姐的他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迹和心迹。他不敢大胆的直视,只敢用余光偷窥,或者在学姐专注学习的时候偷偷抬头,暗暗打量对面佳人的一眉一眼,宜嗔宜喜。虽然仅仅是一次次小小的偷窥和打量,对那时候的王勃而言,也是欣喜无比,心满意足。

音乐继续演进,节奏开始有所加快。木偶般的王勃放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刹那间又活了过来,配合着音乐的节奏,或旋转,或扭身。不论是手还是脚,动作的幅度都有所加大加快,如同被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但肢体柔韧,却毫无机器的生硬,呆板。整齐划一,水准依旧。

他和学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视,发生在大一第一学期的结束。由于临近放假,在自修室看书的人已经不多。那天下午,天气阴沉,干冷,随着吃饭的临近,自修室自修的学生陆续离开,到最后王勃和学姐所在的周围,几乎就剩下他们两人。很偶然的,王勃抬起头来,而恰在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学姐也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若在平时,王勃要么赶快将目光移开,要么立刻低下头看书,而学姐大概也会有同样的反应。但就在那一刻,王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他突然“扑哧”一笑;让他吃惊不已,难以置信的是学姐也是“噗嗤”一笑,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两人心有灵犀,心灵相通一般。

音乐的节奏再次一变,伴舞的九人依然如群魔乱舞般按照既定的编排整齐划一的动作,王勃却从人群中脱离了出来。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受重力控制的轻飘飘的纸片人,又好似在他的脚下,突然冒出了两个光滑的轮子,又或者整个舞台,整个地面刹那间变成了光滑无比,没有任何摩擦力的巨冰。而王勃,就在这巨冰之上任意滑行,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无数学生期待已久的太空步终于在王勃魔鬼一般的步伐下华丽的施展了出来。

随即,尖叫,呐喊,大呼,狂吼,甚至哭泣,此起彼伏,如涛似浪;被束缚的青春,被压抑的天性,在王勃恣意滑翔,双手高举,展翅欲飞的那一瞬间,齐齐爆发!

“王子安——”

“王子安——”

“……”

无数人喊着王勃的艺名,大声的,惊天动地的,震耳欲聋的。台上的王勃似乎也被台下狂乱的学生感染,忽然滑步前出,来到舞台的边缘。旋转,伸手,踢脚。动作迅捷,做了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脸上的神情也一改当初的严肃冷静,变得激动,充满了愤怒,目光炯炯,似有大火在里面熊熊燃烧!

大一的第二学期开学不久。一次大约下午五点的时候,王勃拿着装饭的瓷盅,从食堂打了饭菜准备回寝室吃。回寝室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直通学生宿舍大门的宽敞的斜坡道;另一条是先下一段台阶然后从研究生楼后面绕道。平时王勃通常走第一条,那天,很突兀的,他选择了第二条。就在他刚下了台阶准备进入绕道的小路时。王勃看见学姐端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如同农村妇女去河边洗衣服把盆子放在腰侧,一双白净小巧的脚光着,套在一双红色的拖鞋中。这样子,让王勃一看就知道学姐是去学校的澡堂洗澡。

王勃打饭用的瓷盅是母亲曾凡玉出嫁时陪嫁的东西,比他的年龄都大。小学,初中,高中,王勃一直用这印着大红牡丹花的瓷盅打饭。二十多年风霜雪雨的洗刷。瓷盅已然有些旧了,底部的边缘处有两处磕破了外面的白瓷。露出了黑色的底胎,更添其陈旧。王勃是个对人对物都挺念旧的人,多年的使用让他舍不得扔,读大学也带了来。那天,王勃的瓷盅内装了二两米饭和一个汤。汤是冬瓜炖骨头汤,冬瓜倒是有几坨,骨头一坨没见着。但是便宜,只要五毛钱。王勃的晚饭通常就这么吃。

看见学姐的第一反应,王勃不是惊喜,而是惊慌。惊慌的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悄悄的把只有几坨冬瓜的瓷盅拿到身后藏了起来,然后匆匆的,装作没瞧见学姐的赶快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光着脚,端着盆,长发披肩的学姐轻轻的招呼了他一声,虽然微不可闻,但在王勃的心中,却犹如洪钟大吕一般响彻耳际:

“hi!”学姐说。

“你好!”王勃几乎是下意识的回了声。

之后,两人相互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从此之后的半年,每次在校园的路上看见学姐,王勃再也不必装作视而不见但一直却用余光瞟着学姐了。他开始敢正视学姐,通常是学姐先说一声“hi”,然后王勃回一声“你好!”,如同他们第一次开口招呼对方一样。

几个伴舞忽然毫无征兆的“倒地”,引来一阵惊呼,然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伴舞倒地之后,空中传出几声“枪响”,惊起一片惊叫。王勃开始独舞,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动作,三两下解开外面的黑西装,朝前猛的一扔,动作潇洒而狂放。现在的他只剩下白衬衣,黑领带和黑毡帽。虽然没了外套,但对比却更加的明显和强烈。独舞的王勃没有做太多华丽的动作,只是随节奏来回躲着双脚,时而出其不意的朝空中“开一枪”。

倒地的伴舞很快“活”了过来,如幽灵般的冒起。伴舞和领舞再次合二为一,以半蹲的姿势做着类似骑马的动作。双手或竖起或平伸,迅速的比划几下,动作同样整齐划一,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气势和类似于“意志”的东西。

整个大一,王勃对自己仍然能够保持高中时代,甚至比高中时代还要律己和严苛的作息,他至今想来都深觉不可思议。他明白,他的这股冲劲和坚持,大部分都是冲她而去的。如果没有每天想见她一面的冲动,王勃恐怕也不会有那惊人的,让同寝室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毅力。但尽管如此,他和学姐在自修室呆了一年,他对她的了解完全近乎于无知,除了她的姓名——即使这个,他也是偶然听她的同学叫她才得以知道的——甚至连对方的班级,年级,哪个系都似是而非,不太清楚。只是到了大一快结束的时候,王勃发现她几乎很少来自修室看书了,又听旁边的人在议论她在忙着写论文,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一见钟情,深深暗恋的学姐,已经大四了。

郑燕毕业后,王勃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过她的任何消息。但他时常会想起她来,有时候甚至想得不行。与她在图书馆渡过的每一天,元旦晚会上在杰克逊《dangerous》这支舞曲伴奏下的她的莞尔一笑,图书馆两人心有灵犀般的“噗嗤”同乐,研究生楼后面的不期而遇,无数的“你好!”和“hi”……所有与郑燕有关的点点滴滴,经常像电影回放一样,清晰而迅捷的从王勃的脑海掠过。而在这所有的片段当中,特别明晰,也是让王勃对郑燕一见钟情的一副画面总是出现在图书馆的自修室,靠窗的一角,坐在那里看书的郑燕看着看着便会不时的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把小梳子,脑袋微偏的,旁若无人的,静静的梳着她那头黑段子似的秀美长发。

郑燕离开后的近半年,王勃一直处在一种颓废和沉闷当中。他已经不再早起,也不再去自修室,更不再挑灯夜读。他的心境,从以前激越昂扬,满腔斗志的青年,一下子转为满目荒凉的沧桑暮境。一切失去了意义,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将走往何方。

直到半年后,他在一个街舞社的招新活动中第一次违反自己的本性报了名,成为了街舞社的一员,在大量的练习,无数的汗水,一个又一个的动作中,郑燕离开后所带来的空白和心灵的创伤才渐渐的弥合。

然而,由于从头至尾都买不起一套合乎社团要求的舞台装,王勃虽然练了半年的街舞,舞技也不错,但真正的舞台却一次也没上过,从没享受过一次的掌声,欢呼和尖叫。

一路蹒跚,起起伏伏,音乐终于走到了结尾。忽然,鼓点没了,节奏也突然消失,整个舞台一下子变得安静。“十人团”所在的舞台空间如同像喷了一种看不见的粘合剂,所有人的动作一下子变成了慢动作,滑步,旋转,抬手,每个动作,缓慢至极,清晰可见。

但慢动作也就持续了几秒,随着王勃嘴里的几句英文冒出,消失的鼓点再次奏响。所有人双手叉腰,一边跺脚,一边左一下右一下的点头,动作整齐,丝毫不见凌乱。

整齐划一的跺脚也没持续几秒,忽而所有人又开始各自为政的双手合十的鞠躬弯腰,还是左一下右一下。期间,又是几个整齐划一的大幅度连接性动作。

然后,一声突兀的“枪响”, 所有的伴舞全部瞬间倒地,只剩扔掉了自己西装,穿着白衬衣,歪打着黑领带,带着黑毡帽的王勃以一个兰花指的手势高举着右手独自站在一群倒地的人群中,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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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以此章纪念老瞎逝去的大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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