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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蛇窝里抢走了几块大翡翠,这个故事似乎听起来很耳熟,这不就是奶奶的故事?张旋不动声色地想着,已经看向老王,老王开始讲起来,不外就是说,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判断应该是从国内来的,但那时候边境实质上已经封锁了,边民虽然可以出入,但总归没有原先那么轻松。
这个女人出现在王家门前的时候,老王的爹吓了一跳,但这女人说一口很流利的当地话,并且拿出一样东西,说当初老王家的祖辈欠了他们家的,现在来讨。
老王的爹看了看那东西没有说话就让这女人住进他们家,毕竟当地大多信佛,信奉答应了别人的事不能反悔。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就算听老王讲过许多遍,秦之乔每到此处还是忍不住询问。老王一拍:“我爹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当年我们家的先祖被他们救过,答应要还这笔债,这笔债还了,那就什么都不亏欠了。别说让我们家倒了点霉,就算我们全家都被贴进去,也不能反悔!”
“还有这么一说?”张旋每次都没听过详细,这次自然要好好地问。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在酒店中庭,两边都架设了烧烤架,乔嫂负责串各种烧烤,秦之乔负责烤,至于酒店的员工,很不幸地只能打下手,所以十分殷勤地不时送上各种啤酒,饮料,还有各种小菜。
老王拿起秦之乔烤好的鸡翅膀,一口咬下去,又灌了一小瓶啤酒才对张旋说:“当然,你要知道老辈子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信奉一口吐沫一口钉,绝不说谎的。这女人在我们家住了几天,就说要上山。我爹就知道,这事儿坏了。”
“为什么坏了?”张旋觉得烧烤虽然好吃,但明显没有故事来的更加吸引,老王长叹一声:“因为我爹知道,这女人想要上山寻找传说中的,蛇窝里面的翡翠。你知道蛇是一种喜欢阴冷的动物。而翡翠很凉快,所以蛇有时候会把翡翠叼进窝里,好让它们阴凉自己。你想大家都害怕蛇,但那蛇天长日久地跟着那些翡翠在一起,日子久了,翡翠被磨的愈来好,那一拿出去就很值钱。所以我们本地做翡翠的有个风俗,不去取蛇窝里的翡翠。”
“有钱还不去取,你们嫌钱烫手?”秦之乔已经大声地嚷嚷出来,老王摇头:“并不是嫌钱烫手,而是这翡翠要取出来,不少人觉得不吉利,你想想,这做生意都要讲个吉利!”
这话是实话,每个人做生意的风格不一样,有些人特别忌讳吉利不吉利,当然对张老太太来说,是没有忌讳的。
“我是死过好几次的人,怎么会忌讳呢?”每次张老太太都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所以对张旋来说,是从没接受过这样的教育,现在听到老王说这些,张旋的思路不由漂浮的很远。
“看来,那个女人还真厉害。”秦之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称赞出来一句,老王叹气:“是啊,她很厉害,她没有和我爹说,就往密林里去了,等我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而村里的人就来找我家。”
触犯了当地的忌讳,得到的惩罚就是被赶出村子,并且发誓三辈以内都不能从事翡翠的工作,被赶出村子还不算什么大事的话,那发誓不从事任何和翡翠有关的工作,对老王全家来说就很困难了,毕竟他们从祖上开始,就是做这些工作,虽然小打小闹没有发财,但生活还算富足。
“那后来呢?”张旋忍不住想知道老王这一家被赶出村子后所经历的。
老王已经笑了:“后来就是努力求生吧,都说老天饿不死瞎眼的家雀,更何况我们这家子,总有许多的人的,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我爹还说,不管怎么说,祖上的承诺又完成了一个,总好过一直记得这些承诺,担心有一天,有人拿着证据,要我们家报恩,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听起来,你家祖上,经常被人帮忙!”秦之乔笑嘻嘻地说,老王骂了一句当地话,张旋没听懂,秦之乔却已经放声大笑起来,一边在串烤串的乔嫂瞪了老王一眼:“说话就好好地说。”
“那我可不敢惹乔嫂你!”老王又大大地灌下一口啤酒,眯着眼惬意地说:“其实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觉得,离开那里也好,你瞧后来世道多么乱,现在呢,可以做做旅游生意,帮人买买东西,就能混到饭吃。”
“冒昧地问一句,您一年能赚多少钱?”尽管张旋知道和人打听这种事情是很触犯对方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大概一万美刀!”老王说话时候,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笑。一万美刀?尽管张旋知道世上人求生困难,但从来不知道,一个一年能赚一万刀的人就觉得自己赚的很不错,可以养家养孩子。张旋抬起手腕,一件定制西装,是以英镑议价而不是美元议价,张旋从没想过,自己的一套西装,一双鞋子,已经足够不少穷人家过一年了。
“在这个地方一年能赚一万美刀已经很不错了。”秦之乔看着那些烤串被烤的差不多了,也走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开啤酒继续瞎聊天:“阿旋,我不晓得你有没有去过有些地方,那里的小女孩子,为了一美刀就可以跟人走了,而她们租的地方,一个月也就一美刀。”
张旋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很贫穷的地方,但张旋以为,在自己的努力下,世界会变的好起来,就像前天经过的那个村庄,那个在贫穷中依旧保有理想的老师,但是,怎么有些地方,在秦之乔里,就像没有希望。这些地方的人,不管是生还是死,都不会被人关注,如同蜉蝣一样,在这世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死去。
张旋突然想逃走,从这个看起来很快乐的bbq晚会上逃走,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自己竟然接受不了。
当张旋回神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一丛梅下,这种热带地方最常见的花朵,此刻开的如荼。
我到底怎么了?张旋听着自己的心跳开始恢复平静,看向草坪的另一端,那里灯火通明,那里欢声笑语,已经有音乐声传来,秦之乔在站起身跳舞。周围有人不断应和。
张旋抬头望去,能看到这座酒店宏伟的建筑,里面的装饰十分华美,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酒店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搬到这个地方的!
张旋转身想走,就听到梅中传来一声叹息,这声音如此熟悉,张旋看过去,看见苏羽心站在那里。
“羽心,你……”在听过这些故事之后,张旋觉得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努力地和苏羽心打招呼。
“你刚才站在这里,看着远方,你在想什么?张旋,我觉得,你在想一些超出你认知范围的事情。”这是苏羽心忍不住开口叫住张旋的原因,张旋平常一副精英范儿,很少慌乱,但刚才张旋脸上的慌乱是苏羽心从没见到过的,这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慌。
如果说在国内的生活,还在张旋的认知范围之内,毕竟国内的生活,也就是这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人间生活,那么异国平民的生活,给张旋的是非常大的,尽管秦之乔在规划道路的时候,已经避开了那些最贫穷的地方。作为一支出来旅游的车队,安全也是首要保证的。
“我知道非洲有很穷苦的地方,那时候我曾跟随我的基金会,前去非洲。”张旋并不是惺惺作态,从他自身想法来说,他去非洲也是一片真心实意,想要让这世界变得好一些。
见苏羽心没有说话,张旋继续说:“那时候我去看了很多地方,有人的生活真的很贫困,但在我看来,当然也许我被人误导了,我觉得他们的生活都是自己找的,都是因为他们不够勤奋,才让自己无法摆脱贫困。但是,但是,现在我想想,或许是我错了。”
来自富裕稳定国家的富裕稳定阶层的傲慢大致如此,以为自己能明白全世界,以为自己可以知道全世界的真相,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得到这世界上的一切,因此把那些得不到一切的人都贬为懒馋,或者没有动力。而没有意识到,不少人连活着都费尽力气,更何况是想要得到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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