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三更,几十个村民偷偷摸摸的汇聚在村东头,还有个别女人和小孩,行色匆匆,都背着个很小的包裹,在清点过人数之后,迅疾隐入了夜色当中。
这一幕,在山陕,河南大地上零零星星上演,一群群衣着褴褛的人向着指定的四个地点集合,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迈出这一步,有人知道了没当回事,有人则是瞻前顾后,始终下不定决心,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北方移民转进交趾还需要一段时间,李信可等不了那么久,他把所有的事情移交给徐以显与杨大牛之后,就带着部队退出了镇南关。
回到广州,李信下令,调李双喜的第八军进驻韶关,与高一功兵分两路攻打江西,其中李双喜的第八军走外线,经赣州、吉安进军南昌,高一功的第七军走内线,经瑞金、抚州与鹰潭进军南昌。
又命黄得功的第五军与吴长功的第九军从广西进军湖南。
白广恩的第六军与王强的第十军直接北上,兵逼九江,由此可以看出,李信是打算对张献忠动手了。
在张献忠、李自成与满清三方中,李信认国张献忠的实力最弱,形势最不妙。
他自己则带着海军陆战队,并下命东海舰队调集部分船只,在南京与他会合,一同去九江,视战果再决定,是否要趁胜进攻两湖。
一路乘风破浪,舰队于五月下旬驶入长江口,按计划,护航战舰将返回广州,其余的船只也将在嘉定(今上海宝山县)的港口停泊一夜,再去南京,李信是打算把女人们丢下,从运河回北京。
“咦?码头上怎么那么多难民?”
长平惊讶的向边上一指。
码头泊着数艘印有运河航运标识的舰船,一队队形似难民的人排队上岸,孙荻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这不会是去交趾安家的北方农民吧,嗯,应该是的,现在的大江南北,很久没看不到穿这么破烂的人了,挺快的嘛。”
李信吩咐道:“传令靠岸,我们去了解下情况。”
道道旗语打出,码头区清理出了一块空地,舰队缓缓向着码头靠近。
这些人的确是移民,由临清中转站送来,巧的是,赵秀才那一帮人也在里面,他们当夜逃离了村落,提心吊胆,生怕被大顺朝通缉,带的粮食在山西大山中吃完了,只能吃树皮草根撑到河北,再一路讨饭,虽然河北已经恢复了安宁,但是经清军数次寇掠,还没战乱中恢复元气,当地的老百姓也不富裕,讨来的极其有限。
就这样,赶到临清的时候,每个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公告没有欺骗他们,在城外,他们被警察截住,问明情况,带往码头,又等了两天,直到前来的移民有了近三百人,才开船南下,经扬州进长江,今天正好赶到嘉定,将前往浙江象山。
虽然窝在狭小的船上让人很不舒服,但总是安定下来了,不用再靠两条腿走路,而且还能吃上饱饭,尤其让人不敢想象的,还是一天三顿饭,除了早饭是馒头稀粥加点咸菜,中饭晚饭都有肉,有时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或者是大块大块的红烧鱼!
要知道,在陕西老家,过年都未必能吃到一根肉丝啊!
每条船上,配了两三名军医,一方面是检查传染病,另一方面则是给一些常见的小病治疗,在近十天的行程中,很多人面色红润了,力气有了,精神也饱满了,又不用干活,是一生中最为舒畅的时光。
甚至闲着无聊,很多人在船上看风景,并听战士们介绍情况,因李信还没开始废漕改海,运河一带是很繁华的,河面忙碌异常,煤炭、大米、丝绸、药材与各种散货把船压的很低,络绎不绝的船只紧密连接着江南与北京的经济往来。
那运河两岸的富庶,密密麻麻的庄稼,喧嚣嘈杂的市场,一排排整齐的四合小院,得体精美的服饰,与人们面孔发自内心的笑容,无不让他们深深地羡慕着,羡慕运河老百姓的好福气。
而嘉定作为松江府的出海码头,乃至于长江沿线最重要的货物集散与周转码头,给移民的印象与运河沿岸又有天差地别,仅仅是码头就比运河沿岸的码头宽阔了许多,脚下的道路,是平坦的水泥道路,每个人都敢发誓,别说见到,就是想也从来没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平直的道路。
沿着江岸,有一溜排数十座港湾型码头,走了一条船,又过来一条,永无止歇,停靠的船只也更大,更气派。
每个人都精神利索,甚至还能看到些金发碧眼,形如妖怪的人,搬货的搬货,干活的干活。
“这就是江南啊,想不到我二柱子真的来了!”
如今的二柱子,依然是黑不溜秋,但身形明显壮硕了许多,一双眯眯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半天才憋出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