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红发皇帝立即道,眉峰紧蹙,神色极度愤懑,“要是有人混淆了我的核心指令程序,输入一大堆杂乱错误代码,然后指示我做一件事,我也不会认为那件事出自我的本意。”
克拉姆沉郁的眉宇微扬,唇角抿起浅笑的弧度,拍拍金发少女的肩膀:“我和沙门照料塞亚,你们休息吧。”
目送他们的背影,艾娜沉重的心情稍微拨云见日,能遇到这两个人,哥哥的人生总算还有一线阳光。
“艾娜?”伊恩早憋得狠了。看看男友和朋友们,艾娜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艾娜没有把种他族的事情和盘托出,对帕鲁卡等人含糊而过,只详细告诉了伊恩,不是她不信任朋友,只是这事人多口杂,不小心露出点破绽,克拉姆的努力就全毁了。
好在梅耶他们也没多问,以为塞亚是为梅塞德丝的事伤痛。
“梅塞德丝怎么会被使徒夺舍?”伊恩百思不得其解,心情不是一般的郁闷,他家大舅子实在太命运多舛了,被女魔头逼着犯下泼天的罪案不说,如今女儿还死得不明不白——照塞亚的说法,伊萝耶尔也死了?那占着梅塞德丝壳子的,到底是什么?
“话说,我一直觉得使徒很人性化。”伊恩若有所思,“路弥,你还记得吗,那个孩子和梅塞德丝吵架的样子,叫塞亚父亲的语气,塞亚也说,她的拟人程序被他杀掉了,那么剩下的,莫非是非人性的部分?”
艾娜蹙着眉,她对使徒不抱好感,也不想哥哥为之痛苦。
可是她又不能不包容塞亚的心情,这么漫长的时光,塞亚走过的足迹,无论罪恶,痛苦,黑暗,光明,快乐,遗憾,悲伤,珍惜……都是寻觅的足迹。
十万多年的开解。金发少女苦笑,恐怕也不是哥哥潜意识原谅了自己,而是无法抛下她。哥哥可以没有她,她不能没有哥哥。
“可能是。”她谨慎地加入讨论,“关键是梅塞德丝还能不能恢复。”帕鲁卡道:“这就要问克拉姆了,当时让那个使徒逃掉了。”
高文若有所思地道:“我认为我们过分参与这件事也无济于事,无论是瑞泰尔的悲剧,梅塞德丝执政官的变故,阴谋的源头,都指向时钟城。那么,我们是否做好了与乌拉拉开战的准备?”
众人眼色一变,不约而同,锐利的寒光浮现在每个人的眼底,有敌意,有仇视,也有更复杂深刻的痛恨。
白银女王是遗民共同的敌人,仇恨的重量也相同,但是仇恨的深度却不同。
如果说世上有个存在艾娜恨不得食肉寝皮,那就是乌拉拉,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恨一个人。
她要算的帐太多了,哥哥,地球,梅塞德丝,种他族……一笔笔一桩桩,都是血海深仇。
但是更现实的问题是:她是否有了复仇的能耐?
想起一件兜在心里的往事,高文苦笑:“我曾经问塞亚,我们和时钟城作战,胜算多少,他的回答是‘零’。”大伙有些不开心,丽萨道:“他也太瞧不起人了!”
盖亚也不能接受:“如果没有克拉姆,我们可能打不过白银女王,但敌人是时计者,我们一定能赢的!”
“可是琉霖死了。”梅耶迟疑地道,她是在座实力最弱的人,不免有所顾虑。伊恩摇头:“杀死霖的是归一会的成员,嗯,不过,连归一会我们都打不过,大概实力是还不如。”
“霖的死,是我大意。”艾娜神情冷厉,“我现在是神阶,我一个人就可以把那些怪物全干掉。克拉姆也会帮我们,拉非雷一个就能轻松收拾掉挡路的小兵。问题是,哥哥的暗示没有解开,他忠于乌拉拉。所以我们要出动,不能让哥哥知道。”
“攻打时钟城吗?”伊恩振奋起来,“好的,现在就开始准备,塞亚的安危就交给恩斯特管家,现在连沙门陛下都回来了,有他们照顾,塞亚不会有事。”艾娜嘴角轻扬,神□□不自禁的晴朗起来。
大家一致点头,坚决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达成无言的协定。
该有个了断了。
塞亚隔了两天才醒转,克拉姆说是记忆调整的后遗症,醒来时有些昏沉,当神智回复,思路立刻恢复清醒。
“我要去时钟城一趟。”
“不可以!”克拉姆急忙阻拦。沙门敏锐地发现友人用的是“去”而不是“回”这个词,说明克拉姆的记忆删除成功了,塞亚内心的同罪意识不再牢固,对时钟城也生出了排斥感。
他松了口气,也加入劝说行列:“你仔细思考一下,那个使徒是否在说谎。”
黑发青年抿紧唇,他之所以要追去时钟城,就是想确认梅塞德丝和伊萝耶尔的生死。
梅塞德丝肯定被抹杀了,伊萝耶尔有没有撒谎,他看得出来,可是伊萝耶尔呢?
那个孩子被他毁得多彻底,他还不明白?
如果有一线希望,他也会追查到底,可是完全没有希望……
他的情绪濒临失控,强大的自制将它硬生生咽下去,像硬吞下一枚刀片,在看不见的地方割出血淋淋的伤口。
“我要查一下……瑞泰尔的情况。”
圣帕特里克七国,都毁灭了。
瑞泰尔文明继承了最后的传承,生物文明、意念文明和机械文明,可是如今,这个负宇宙最纯正的文明,也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