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县主继续讲。”
&esp;&esp;梁和滟咳一声,重回正题:“得想个法子,绝了这汤药。”她看着他那伤痕遍布的手,“侯爷的手,也经不起这一次次折腾的。”
&esp;&esp;裴行阙点头,没驳斥她意思,梁和滟揉着额头,想更深的事,想太子赏那所谓补药的意图。
&esp;&esp;她盘算了下自己的身份境况,又抬头,看裴行阙:“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你我圆房与否,干宫里什么事,怎么他们这么上心?”
&esp;&esp;裴行阙也皱眉摇头:“就中缘由,我也不晓得。”
&esp;&esp;只是,他笑了笑:“太子是一贯爱看我失态的。”
&esp;&esp;梁和滟看他神色,不似作伪,叹口气,先不想这事情。
&esp;&esp;恰好昨日那大夫来了,芳郊和绿芽来请,两个人也就一前一后出去,芳郊跟在梁和滟身边,低声:“娘子,要为您准备避子汤或是消肿膏药之类的么……”
&esp;&esp;梁和滟眼皮一跳,眉头也一挑,晓得她误会了什么。
&esp;&esp;只是……
&esp;&esp;她抬眼,看了看府里洒扫的人,想了想,语气平淡地吩咐:“准备些吧。”
&esp;&esp;
&esp;&esp;请个府医在,花销实在太高,且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定北侯府供不起,但昨日请来的那位大夫,也算是裴行阙惯用的医者——他这些年三灾两病的,短不了求医问药。
&esp;&esp;看来看去,也就看熟了。
&esp;&esp;只是虽然熟了,亲近是说不上的,不过是讲话随意点,偶尔添一些还算温情的关怀,裴行阙看诊的时候,也时常请他来——毕竟裴行阙的身份在这里,没几个人想招惹上他,以至于叫自己惹了哪个大人物不痛快,被砸了摊子、坏了生意。
&esp;&esp;裴行阙在这里,这么些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esp;&esp;没有什么人会和他亲近,旁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一个会温声关心他几句话的都没有,最体贴温煦的,也许只有梁和滟皱眉讲出的那一句,你习惯了,可还是会冷。
&esp;&esp;也就只有梁和滟。
&esp;&esp;裴行阙坐在屋里,偏头,看梁和滟饮茶。
&esp;&esp;他不直视,只微微偏头,用余光掠过她,看她样子,小心翼翼瞥过这一眼后,便暂时满足,把视线收回,注视着手里茶盏,静静的,不讲话。
&esp;&esp;梁和滟也不说话,她不是会主动起话题和人闲聊的性子,安安静静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垂着眼,思虑着些什么。
&esp;&esp;两个人坐过片刻,大夫就拎着药箱进来。
&esp;&esp;他对裴行阙身体状况清楚,进来就叹气:“侯爷的底子在那里,实在不宜多补的,怎么好好的,会喝这样虎狼的药?”
&esp;&esp;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裴行阙拉得高高的领口处,欲盖弥彰地遮掩着那一处吻痕,他动作滞了片刻,不晓得是想起来什么,沉吟了沉吟,又看一眼一边的梁和滟。
&esp;&esp;梁和滟喝口水,抬眼对上他视线:“您昨天拿了那药回去,不知道那药怎样,有哪里不好?”
&esp;&esp;大夫摇头叹气:“哎,全是大补之药,又入了鹿血一类,喝过后,浑身发热,情动难抑。侯爷和县主年轻力健的,还是不要喝这些东西为好。看着喝了是厉害许多,但其实都是透支自己的精血去补自己,伤得都是根本。若长久喝下去,到不了而立之年,只怕底子就要虚耗空了。”
&esp;&esp;梁和滟垂眸,看那半碗补药。
&esp;&esp;放了一夜,已经凉透了,颜色变得更深重,浓稠深黑,挂在碗缘上,像是干涸了的污血。
&esp;&esp;想好好活着,竟然这样难,时时有冷刀暗箭,哪怕送来所谓补药,背后也是一把夺命的刀。
&esp;&esp;“…不是有意喝的。”
&esp;&esp;梁和滟叹口气,解释,看向裴行阙。
&esp;&esp;他听了全程,却还神色从容,淡笑着坐那里,眼皮不抬,只静静喝茶,对那句虚耗空身子的断言不为所动。察觉到她视线,才抬头看过来,想起什么:“县主昨日喝了一口,碍事吗,劳您为她把一把脉,看看需不需要开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