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来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寻常内侍。
&esp;&esp;而是楚国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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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行阙没有穿过周地官服。
&esp;&esp;仓皇之间,被套上那一身大红衣裳,玉带束腰,直脚幞头束发,他从容清隽地露面,一手抬着帘子,一手抵着唇,咳出轻轻的声响。
&esp;&esp;满屋子都抬头,待瞧清了,众人一寂,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esp;&esp;梁和滟借等他的间隙在算账,听见声音,也跟着众人抬头看,她一只手还捏着算盘珠子,待半眯着眼看清了,随手一拨:“仪表堂堂。”
&esp;&esp;裴行阙笑一声:“多谢县主。”
&esp;&esp;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淡淡的,满脸思虑之色。
&esp;&esp;两国平静无波许多年,各有辖制,如今不年不节,无什么大事,楚国忽然来使,但那架势,瞧着怎么也不像是要接他回去的样子,实在叫人猜不透,用意为何。
&esp;&esp;毕竟连她与裴行阙大婚,楚国都无人来问候一句。
&esp;&esp;且,梁和滟扫了眼穿着周地官服的裴行阙。
&esp;&esp;好看是好看的,但……
&esp;&esp;楚国来使之际,在此地做质子的楚国皇子没来由被赐下这一身衣裳,其中意味明了——楚国皇子又怎样,也要臣服于周朝帝王,做他臣子。
&esp;&esp;就像那所谓定北侯的称号,听着好听、看着好看,但黄口小儿都晓得里面的讽刺意味,叫人难堪。
&esp;&esp;大国争锋,说起来,也没太多心眼手段,不过是你恶心我,我恶心你,来来去去,没个消停。
&esp;&esp;正说着,外头来人通传,说是鸿胪寺少卿已到了。
&esp;&esp;鸿胪寺主管与他国交际事宜,这事情由他们负责,现在来,是来带他们入宫的。
&esp;&esp;裴行阙抬抬眉头,慢声:“晓得了,请进来。”
&esp;&esp;“鸿胪寺少卿?卫期么?”
&esp;&esp;梁和滟皱起眉头,晚一步发问。
&esp;&esp;来通传的人还没转身,听见这话,点头:“是卫少卿。”
&esp;&esp;怎么是他。
&esp;&esp;卫期于梁和滟,是个熟人,对裴行阙,大约也是。梁和滟看裴行阙一眼,他正走神,听到卫期这个名字,才猛一抬眼,看向她。
&esp;&esp;然后又垂落眼神,寂然无语。
&esp;&esp;北地富有草场,地域辽阔,虽然不如周地有漕运经商的便利,但适宜养马,从来兵强马壮,一直打压得周地抬不起头来。
&esp;&esp;直到十数年前,楚国大旱,麦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草场也荒芜殆尽,群马饿死,处处受制,周军趁此时攻破楚国边境,连破数城,直逼楚都,结结实实打下一场胜仗,迫得楚国帝王低头,送长子裴行阙入周地为质的。
&esp;&esp;打赢这场仗的卫大将军卫泊,正是卫期的父亲。
&esp;&esp;而卫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故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esp;&esp;梁和滟性情最锋芒毕露的那几年,就是卫期跟在她后面,追着她劝,叫她收敛脾气、克制性情——他生在武将家里,行事却温煦和缓、不疾不徐,极其稳重妥帖。
&esp;&esp;也因此,他被父亲留在京中,虽未言明,但众人都晓得,这是帝王为了防止手握大军的卫将军有疑心,扣留下的卫家质子。
&esp;&esp;卫期曾似笑非笑跟梁和滟讲,他本质上是和裴行阙一样的,都是质子,父辈们软肋般的存在。
&esp;&esp;他们间关系错综复杂,一直要牵扯到十数年前的旧事,鸿胪寺按例有两位少卿,帝王却安排了卫期来负责这事情,倒还真是颇有深意,一定要恶心死楚国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