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门窗不晓得关的好不好,但此刻也顾及不上,有风吹窗户,簌簌的声音,梁和滟抬头,秾艳神色间,她一双眼清凌如冰雪。
&esp;&esp;没有人来惊扰,只是一阵穿堂的春风。
&esp;&esp;屋里的烛火不及吹灭,灯花爆开,有点响亮的一声,但裴行阙没听见,入耳是他自己和梁和滟的呼吸声,起起伏伏,浪潮汹涌。
&esp;&esp;她鬓发垂下,落在他手背,很痒。
&esp;&esp;隔上一千多个日夜,他曾在雪地里仰望神明一样地抬头,注视她身影,虔诚至极。
&esp;&esp;那时候他心里落满白雪,皑皑清净,从没想过会到今天,会和她这样。
&esp;&esp;他自觉污秽,连她衣摆也不配沾染。
&esp;&esp;于是握紧她簪子,借着掌心的刺痛维持一点神智,不叫自己的清明理智濒于崩溃。
&esp;&esp;那碗所谓补药仿佛一星火,烧烬他神智,然而废墟灰烬之后,经年淤血之外,他还是把梁和滟守在他心尖,大雪飘零,她干干净净立在那里,皱眉与他对视。
&esp;&esp;裴行阙低声,
&esp;&esp;绿芽侍奉梁和滟许多年,晓得她的习惯秉性——她早些年其实不算太勤勉,贪睡晚起是常有的事情。但自从四皇子去世,从前那个会搂着被子,闷声询问夫人自己能否再多睡一刻钟的小娘子就没了影踪。
&esp;&esp;她仿佛一下子抽条长大,绿芽无论醒得有多早,总能看见那个灯火下坐着,半垂眼算账的娘子。
&esp;&esp;如此,春去冬来,许多年岁。
&esp;&esp;直到今天,难得破例。
&esp;&esp;这么些年来,娘子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
&esp;&esp;绿芽站门口,听了听里面动静,很安静。她又想起昨夜,她和芳郊不小心听到的动静,觉得自家娘子大约还没醒。
&esp;&esp;她揉着太阳穴,看厨娘们面露难色地注视她,她想了想,摆一摆手:“热一热,午膳的时候再吃吧。”
&esp;&esp;窗外,几只鸟雀穿梭柳间,莺语间关。
&esp;&esp;春光正好,日光明媚,梁和滟抬手慢条斯理揉着肩膀,抬起眼。
&esp;&esp;她头还是晕,昏昏沉沉的,撑着起身,一手撩开帘子,想叫绿芽或芳郊,结果一抬头,看见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esp;&esp;裴行阙未穿上衣,坦露着脊背,站在不远处。
&esp;&esp;他肤色冷白,脊背舒展,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因为鞭笞而留下的浅淡疤痕上,错落着几道长长的挠痕。
&esp;&esp;此刻正弯腰,捡扔得满地的衣裳。
&esp;&esp;腰背的肌肉绷紧,显出劲瘦有力的弧度,梁和滟眯眼,细看了,见他腰后也有一道指痕。
&esp;&esp;也是她挠的。
&esp;&esp;梁和滟看着裴行阙一件一件把衣服捡起的样子——从她的寝衣到贴身小衣,一件件,掸去灰尘,细心收叠。
&esp;&esp;收拾片刻,他忽而抬手按住唇,走得离她更远了些,压抑着轻咳出声。
&esp;&esp;仿佛怕惊扰她眠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