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哥,我刚才粗略数了数,你这里的书——不算重复的——大概只有一百大几十册吧,如果我在这里看一整天,按我的速度,四五十册应该是能看下来的,如此一来我三四天便能看完,如果一天上限是一百文,那我至多花费四百文便能看完,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花一贯钱办个会员呢?”梁睿继续刨根问底,其他人也都对这个会员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果然学霸不好忽悠啊,柳翀顿时头疼,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是这样的,目前是只有这些绘本,但是后续还会有更多的新绘本、新故事,到时候总量肯定不会少于千册。而且,你只看一遍是四百文,可是如果你看完一遍还想再看一遍呢?如果你想带回家反复看呢?再说了,就算你都看完了,剩余的钱还在,你弟弟妹妹也可以继续用啊,甚至可以传代!再或者即便你们家都没人再需要了,你还可以把它卖了,这样你既享受了会员优惠,又不损失钱财。”
梁睿想了想,点了点头:“哦,有道理。”
柳翀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倒嘴快差点还以为这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呢!
不过经梁睿这一问柳翀这一答,大家反而意识到了会员的优势,当下便有几个人办了青铜卡,梁睿、邹浩更是直接办了白银卡,于掌柜的一边收钱一边发放提前准备好的不同形制的小木牌,东家说这个叫会员卡。
柳家兄妹自然是不需要办会员卡的,他们今天是纯粹来凑热闹的。他们享受的是白金VIp服务,每套书出来都是最先看到的,也不需要到绘本馆里来看。
办完了会员,柳翀让大家排队进去选书、读书,男孩在一楼,女孩在二楼。柜台就设置在门口,每个进进出出的人都要经过柜台前,每人经过柜台进入时先领取一张纸条,上面清楚写明进入的日期时间,然后在旁边自取浆糊围在手腕上,出来的时候给掌柜的检查对时,计算费用。带回家看的也要在柜台这里登记姓名、地址、时间,交纳押金。
因为登记的人比较多,一时之间有些混乱,柳恽便自觉充当起了维持秩序的角色,在门口督促大家排队,柳忱则帮着于掌柜的做登记。
不说平原绘本馆开业兴隆,却说柳别驾这边此刻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原来柳明诚今日一上堂,接的第一份状纸拿到手里就怔住了,还没看内容,先看这字迹,只见笔画细瘦如筋,提按顿挫明显,整个望州城除了自家那位大公子还有谁会这样写字?他还给这字体起了个名字叫什么“瘦金体”。
什么情况?还真是去做讼师了?柳明诚顿时心头无名火起。
可当着堂上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压了压火读了下去:“为父陷夫入狱事。民女昌河县王氏,自幼许配戴氏子宾,后戴氏因遇丙灾,家无余储,父某嫌贫爱富,欲毁婚约而无由,遂陷戴宾于罪,县官不查,遽行羁押。此事不告害夫,告则害父;不可告,不得不告!故此求告于使君门下,望乞明察。若父因此获罪,民女情愿以身代罪。”
“倒是情真理确!”柳明诚暗赞一声,遂发下牌票,令法曹吏员至昌河县调来本案卷宗和一干人等到衙问话,又嘱咐王采蘩两日后前来听判。
王采蘩千恩万谢下堂而去,柳明诚却再也坐不住了,便唤来邹法曹替他坐堂,让人备轿直奔平原绘本馆而来。
不多时,官轿在绘本馆门口停下,于心芳吓了一跳,他就是再闭塞见得仪仗前列的官衔牌,也知道是别驾相公到了。正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呢,只见门口的柳恽已先迎了过去:“恭迎父亲大人!”
于心芳之前听他们说话已经知道柳恽是东家府上的三公子,此时才明白原来东家竟是别驾府的,隐隐约约他也记起来了,好像是听儿子说过一嘴,别驾相公姓柳。
柳翀也迎出门口:“父亲,您也来啦!”
柳明诚嗯了一声,没再理会两个儿子,面沉似水,径自走进了馆内。
柳忱也来给父亲见了礼,见父亲似有不悦之色,心中不明所以,柳翀却清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完了,这是过完第一堂跑这儿来过第二堂了呗!
柳明诚四处打量了一下绘本馆,问柳翀道:“此处有僻静之所吗?”
柳翀知道父亲这是要背后训子了,遂引着柳明诚带着上了二楼画室。今日开业人多,柳翀怕太吵影响谭必作画,便给他放了一日假,因此画室空着。
果然,柳明诚坐在夹头榫画案后面,从袖中掏出状纸啪地一声拍在案上:“你的大作?”
“嗯。”
“你还真去当讼师了?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岂能做此等是非无度、教唆词讼之举?”柳明诚痛心疾首。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法制史中,讼师常常被称为“讼棍”,是从来不被儒家正统所接受的,柳明诚自幼接受的便是正统教育,是典型的士大夫,对于讼师自然是充满偏见。
柳翀也不欲与柳明诚争辩,因为他知道争辩无益,他不可能说服柳明诚,而柳明诚更不可能说服他,司法理念之争、制度优劣之辩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今日也不是争辩的场合。他知道柳明诚“吃软不吃硬”,所以不待柳明诚继续说下去,直接撩袍跪倒:“儿子知错了,义父息怒。”
柳翀如此轻易便诚恳认错了,倒是出乎柳明诚的意料,顿时气消了大半,他也不敢真的生受柳翀这一跪,便连忙离座将柳翀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