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红的眼眶削弱了目光的力度,但安菲的语气比被僭越时还要差。
安菲说:“出去。”
郁飞尘直勾勾看着他。
“再说一遍。”
安菲沉默下来,半晌,他眼睫轻轻颤了颤,一瞬间的脆弱几乎令郁飞尘呼吸一窒。
他声音微哑,像要哭了一样:“……出去。”
郁飞尘抬手——也拉起了安菲的右手,这个人已经连续说了两遍“出去”,可他们握着的手始终还是握着。
他将安菲的右手放在唇畔,低头触到他手背,古老的吻手礼。
昏暗的烛火光芒把他的眼瞳映得黑沉沉的,维持着那样的姿态,他轻声说:“再说一遍。”
这次,安菲什么都没说,任郁飞尘把他抱住。
他不反抗,靠在郁飞尘身上。微阖的眼睫掩住刹那间几乎无法控制的情绪。
这么近的距离,他听到呼吸,感到心跳,碰到郁飞尘整个人真实的存在。
他伸手,手指碰到郁飞尘的额头、眼角、再到脸庞,最后停在肩膀上。
郁飞尘一直搂着他。
一直。
就这样过了很久,梦中那虚幻的、空洞的情绪才渐渐消散了。像一场噩梦直到现在才醒来那样。
安菲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
他彻底恢复正常,神情淡淡,审视梦中发生的事情。
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物的存在感仍然很强烈。
破碎后竟然无法复原,是这个所有物自己的过错,足见质量堪忧。
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尝试让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即使梦中情境已然散去,回想这件事时,空荡的恐惧还是浮上心头。
所有物出现在视野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郁飞尘看着安菲:“你是不是睡不着?”
从安菲今晚的表现来看,这人想起不好的事情。完全失忆的人,脑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可想,只能执着于刚想起来的事物,如果再放任他胡思乱想下去,情绪又会出现波动。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果然,安菲面无表情地别过头,没接他的话。
郁飞尘把他扳回来。
安菲语气微带薄怒:“你——”
下一秒郁飞尘直接吻住他。
不是落在眼角或手背上那样珍重的轻吻,而是长驱直入不留一丝余地。
即使没有任何记忆,安菲也知道自己从未受制于人,无效的反抗后,终于被放开的时候,他眼神像是要杀人。
可惜优雅庄重的教养刻进了骨子里,他的语言里没有任何激烈的言辞,半晌只红着眼眶吐出一句:“你在做什么?”
“我?”
郁飞尘慢条斯理解了第一粒纽扣,“帮你找记忆。”
作者有话说:
《没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