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千万次做过的那样。
安菲继续向前走。
灵魂和身体仿佛已经分离,支配着他的是一种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属于外界的力量。他好像不再是自己,却没有反抗的欲望。
雪白的衣袍下摆拂过地上的斑斑血迹,神明再次步入洁白的永恒祭坛。
血液滴落,从永恒祭坛的纹路向外蔓延,祭坛里,天空上,有一些东西被这血液渐渐激活,上下一同涌动着。安菲一路往祭坛最中央走去,而在他的血迹里,疯狂地生长出无数灰黑色的藤状物,细细密密,像人的血管经络一般。细看去,那竟然不是藤蔓,而是相互勾绞的锁链,锁链上密密麻麻刻着人眼纹路。它们与天空上的景象遥相呼应,全都满含恶意地注视着安菲。
箴言藤蔓弓了起来,与它们对峙,它也在吸收着安菲手腕上流下的血液,但这比起落在地面上的,可以说微不足道。
一步,又一步。
万千目光的注视下,那双朦胧的绿瞳眷恋地阖了阖。他看起来很怀念这个长久未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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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的路终于走完大半。
太长了。
路旁的巨石下有个人在远远地看着郁飞尘。郁飞尘发现了他。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一身古板的套装,脸上的笑意似曾相识。更远处还有几个,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用相同的目光审视着他。
阴魂不散,郁飞尘想。
迷雾之都一直在矢志不渝地针对安菲,但玻璃室的鬼牌却似乎对自己更感兴趣。
郁飞尘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有事?”
“……”以为他已经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来观察外界,没想到会被发现的鬼牌略带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掩去尴尬后,鬼牌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为我不礼貌的窥探向您道歉,尊敬的阁下。我是鬼牌021,我们曾经见过。您的意识居然还清醒着。这真的让我很惊讶。”
“所以?”
“呃……”鬼牌021说,“虽然不知道您究竟看到了什么,但那一定是极度绝望与仇恨之物,这座圣山只有这类东西。它一定比您曾经在我们的首领——鬼牌一阁下那里体验过的要厉害得多吧?能否告诉我,您凭借什么维持着正常呢?”
淡漠的眼神扫过鬼牌021。
“然后让你们知道,得到我的力量后该怎么控制它?”
“不不不不不,”鬼牌021慌忙道,“仅仅是出于……嗯……对知识的好奇,对,是这样。”
郁飞尘不说话,鬼牌021的神情愈发显得尴尬。
“但是,尊敬的阁下,您难道不感到痛苦吗?”
终于,他挤出了一个问句。
郁飞尘:“不痛苦。”
“为什么?”
余光里,雪白刺目的方尖碑依旧在视野里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死去的人,流下的血也在眼前挥之不去。
郁飞尘的话不像在回答鬼牌021,反而像是在告诉自己。
“他们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