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学上来说,要动手术。当然,你可以不相信医学。”
这老头说话噎人。
我选择相信医学。
手术之后,我在病床上躺了半天,之后一步一挪地回去,在出租屋躺了一个星期。我二十四小时开着电视,天天叫外卖。外卖很难吃,常常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一个三十岁还租住在燕郊的男人,怀疑一下人生,这很正常吧?
我怕自己闷死在屋子里,就到外面走走。这地方不是大城市,却也是钢筋水泥的丛林,处处都是一副冰凉的气息。
附近有个网吧,电脑前坐满了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一个个跟刚死没埋似的。里面的怪味儿,估计就是他们贡献的。很多人还抽烟,乌烟瘴气的。这里的电脑配置不错,来玩游戏的人也多。我刚开始只是来玩游戏,去了几次后,发现女老板比游戏更好。
她三十多岁的样子,喜欢穿牛仔裤,上身是各种薄毛衣,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想起小学时的一个老师,她的笑容也是这样的。只要她对我微笑,我的所有骄傲都会瓦解,所有委屈都会化解,所有恶行不再愧疚,所有疲惫都会立即消失,所有心思都会晾晒在阳光下……我太迷恋这种微笑了。
有一次游戏玩累了,我便大着胆子凑过去。
“怎么称呼?”我趴在吧台上问。
我的笑容一定很傻。
“叫林姐。”她微笑看我一眼。那眼光真是一种强大而温暖的抚摸。
“林姐……生意不错。”
“凑合开吧,也赚不了几个钱。”
以她的阅历,显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企图,但她不动声色,轻巧地化解了我的所有试探,维持一个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也许是色令智昏,我甚至没有问她的情况,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单身,甚至规划起我们以后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中年秃了半个脑袋的男人找过来,我才突然醒来。
醒来之后自然是各种幻灭。
最后还是郝总救了我。
那天我在沙发上枯坐看电视,郝总打来电话:“大象!忙什么呢?”
我说,“看电视呢。”
他说:“你真牛逼,还有时间看电视。”
我说:“失业了无事可做,打发时间而已。”
他笑得我耳朵嗡嗡响:“我过几天要到燕郊走一趟,到时候请你吃饭!”
过了几天,他果然背着个包来到我的住处。扔下包,他嫌弃地看着我:“这么说,你真的蜗居在这个狗窝里?”
“这还有假?你都看见了啊。”
“你行,这样的地方你也能住。”
“我倒是想住大别墅,没钱买啊!”
“那你去挣钱啊!”
“到哪里挣呢?”
他笑道:“你跟我卖手机吧。”
他拉开背包,里面分好几层,每一层都夹着些手机。我摸出个银灰色的。这手机有点拉手,上面有几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母。
我说:“这是什么手机?不像是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