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通说完,突然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是因为先前李少尹将告状之人关入了大牢。”
皇帝哼了一声,对着李九州说道:“你倒还挺维护你的上司。”
李九州抬头看了他一眼,故意道:“回圣人,他们告鲜于公先前在蜀地屠杀村民,用村民的脑袋冒充军功。”
“起来吧。”皇帝语气稍缓。
“谢圣人。”两人这才站起身来。
皇帝转身向龙椅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停在了鲜于仲通面前,问道:“鲜于卿,他们所说冒功之事,可有其事?”
鲜于仲通有些意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圣人,那些都是刁民之词,不足为信。”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踱步走到龙椅上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李卿以为呢?”
李九州目光微凝,缓缓说道:“臣以为,一人之言,或不足以为信,数百人之言,应是不假,除非他们想造反。”
鲜于仲通缓缓转头直视着李九州的脸,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倒打一耙。
李九州并未理会他,接着奏道:“臣见那些只不过是普通百姓,手无寸铁,况且围堵京兆府,也并未做出逾越出格之事,不像是造反的样子。”
鲜于仲通有些愤怒,脸色沉了下来,“此事皆是因李少尹抓了告状百姓而引起的。”
李九州语气中寒气碜碜:“先前那群人欲图火烧京兆府,我抓的乃是闹事之人,此番这群人却并未动武,鲜于公若是被冤枉的,不如召那些百姓前来对峙。”
鲜于仲通恼怒道:“皇宫御前,那群草民怎配前来对峙。”
“鲜于卿此言差矣。”皇帝淡淡说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昔日太宗时魏徵曾说过,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此事,不容小觑,你觉得呢?”
怨恨不在于大小,可怕的只在人心背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道理,皇帝是都明白的。
李九州心想:可惜李隆基日后却忘了这番话,最终毁于人心背离。
鲜于仲通不知如何作答,犹豫着说不出话来。
李九州当即踏步上前:“鲜于公若真是问心无愧,又何必遮遮掩掩,臣以为,此事或非诬告。”
皇帝稍稍闭目,随即睁开眼睛,转头问高力士:“高将军以为如何?”
每次到纠结犹豫之时,他都会问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
高力士想了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免双方蒙冤,不如传召双方对峙。”
鲜于仲通一听,当下汗如雨下,直挥袖擦汗。
见他这般神情,皇帝心中已了然许多,稍稍迟疑了一下,便说道:“传杨右相前来。”
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当上了右相,鲜于仲通又是他的门下,皇帝便想听他他的意见。
高力士奉旨而去,殿中一时安静,谁也不说话,只等杨国忠到来。
皇帝一直在观察着两人的神情,鲜于仲通站立难安,面色焦急,相比之下,李九州淡定了许多。
很快,杨国忠来了,瞥了一眼两人,忙向皇帝行了礼。
皇帝的表情很是平静:“杨卿平身吧,有人诬告鲜于卿,又聚众围堵京兆府,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所有人都将目光挪到了杨国忠的身上,他接下来的话,将会决定鲜于仲通的前途,甚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