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好一阵安静,确定没有人想退出后,我站起身说道:“今天的衣服与三天前一样款式的,也可以进入终选了。”
结果只走出来两名秀女。看着剩下的三十五名美人,我觉得有些头大,突然间非常同情君洛北了。
“喜欢德妃今天这身打扮的人站在左侧,喜欢本宫这身打扮的人站到右侧,两种打扮都不喜欢的人站到中间。”我硬着头皮继续筛选。
行素见我这么吩咐顿时来了兴趣,我悄声对她道:“左侧那些人都表示喜欢你的打扮,你去她们中间看看,如果有发现说谎的就搁选。”
行素迷惑地看着我。
“说谎没关系,可是说了谎又没说像的人,就没必要再留下了。”说完后,我推了推行素的肩膀,让她加快速度挑选,自己则朝右侧走去。
这个人吃人的后宫,除了外貌好,耐性好,脑子好,还得会撒谎。学不会虚与委蛇的人,再怎么优秀也要被人拉下马,即使面对自己的枕边人,有的时候也需要说谎。
我故意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近二十名秀女,绕着她们走了一圈才道:“你们都表示喜欢本宫今天这身打扮,本宫很开心。但是一会若被本宫查出有违心之论的人,定当重罚。不过现在你们中的人还可以反悔站出来,本宫绝对不会追究。”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七八名秀女,神色凄然愧疚。我见着她们这么“知错能改”的模样,心里也很愧疚,因为我不得不把这几名老实的说谎人给淘汰了。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说谎,就不该中途反悔。不管是良心有愧也好,害怕惩罚也好,后宫这个地方,三心二意,经不住考验的人也是不能留的。
剩下站着不动的秀女见我的目光又向她们扫去,都把头低了下来,看来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淘汰制已经把她们搞怕了。
我在心里苦笑,如此撒费苦心还不是为了减少以后的悲剧。眼前剩下的人,要么是安分守己头脑清醒的老实人,要么就是十分能沉住气的有心人。
再看看行素那边,本来站过去的人就少,后来她又挑出了两名她认为是在说谎的人,最后只剩下了三名秀女,加上中间六名以及我右边的十名,总共还剩下十九名秀女。
我也不打算再继续考验她们了,水至清则无鱼,做事留三分余地。我并没有查看这十九名秀女的名字和身份背景,我只要选出愿意并且适合后宫生活的秀女就好。如今君洛北也算坐稳了皇位,不需要像当初那样为了登基不得不借助政治婚姻。至于朝廷内的党派之争,交给他去烦恼就好了。
回到紫泉宫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吃过午饭后我美美地泡了个澡,遣开屋子里的下人准备睡一会儿午觉。紫泉宫分前后四进,最后一进是我的卧房,旁边有一间采光良好的小屋子被我整理出来当成了小书房。我大部分时间都爱呆在小书房里面看书晒太阳,夏天来临后,我把看书的地点挪到了卧室。
考虑到夏天来了我爱裸睡,就把太监都遣到了前三进,最后一进伺候的下人都是宫女。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门板推开的“吱呀”声。我有些不情愿地翻了翻身子,勉力撑开眼皮向门口看去。
一道银白身影,直直地立在两扇红漆木门的中间。
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看到了君洛北。我闭了闭眼睛,突然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坐了起来,同时一把抓过了旁边的薄被覆在身上。
该死!我刚才洗完澡就睡了,未着寸缕。
“皇上怎么来了?”我狼狈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我刚好经过。”他不退反进,走到了桌边坐下,只余侧脸对着我。
我沉默,偷偷摸了摸被角——确定该遮的都遮好了。
“终选名单我刚才看见了。”他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道。眼帘低垂。
“嗯。”我给了他一个鼻音,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皇后的识人之能让我叹为观止。”
我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还好,我只是比别人想得多了一点。”
“你多出来的这一点,已经让全后宫的女子都忌惮了。”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放着大腿上的右手,在腰间下摆处不经意地掸了掸。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哈偶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也不说话,屋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窗户外的蝉叫的正欢,声声刺耳,在午后炎热的气候里弄得人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我知道眼前之人要是深沉起来,别指望去猜测他在想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当他连着喝完两杯茶还在保持沉默,我耸了耸肩,决定躺下去继续睡觉。
当我的头沾上枕头刚闭上眼睛,他却说话了:“我一直觉得你的脾气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的心里一颤,闭上眼不想睁开。
“可我现在更觉得你像一个男人,没有女人会像你这样,被陌生男子夺去初夜也不哭闹怨恨;肆无忌惮地大口喝酒,谈佛论经;大热天在外面裹得密不透风,在屋子里却寸缕不着,到最后竟然比我这个穿衣服的人还自在。”
我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身姿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他说的,我没法跟他解释。贞操被那么耻辱地夺去,难道我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拿回来了?遗忘是抚平伤口最好的方式,执念越深的人,越是在自己的伤口上越挖越深,然后反复地永无休止地疼痛。谁规定女人不能喝酒了?谁规定女人不能裸睡了?被他不小心看去了裸体,我也很呕的,可是没办法,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让我做不出来小女生羞怯万分含珠带泪的委屈状。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刚才还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