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死?”一个黑影闪过,杜晨风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双手。
“你……不是……找我……有事……?”尽管脖子上有双手掐着,出气多进气少,可杜晨风从来没觉得这么高兴过!
为什么他感觉杜晨风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一样呢,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亮的,就像一颗蒙尘的夜明珠突然掉到了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从明珠上闪烁出来的每一个光泽都带来绚烂的色彩。
“我是望江楼的老板,我曾经说过,只要谁能完成我的四副上联,我定会倾全楼之力,替他完成一个心愿,”他捂着胸口又咳了咳,“所以,只要你能完成那四副上联,无论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你的第四个上联呢?”虽然不相信,不过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小案上,”杜晨风抬起下巴指了指两人对面的小案,“你把它拿走吧,这是上联,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我都会遵守我的承诺。”
“如果是昨天,可能我还有可能反悔,”他迎上靳回翔疑惑的目光,“可是今天,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同意,更可况,你只是让我同意救我自已的妹妹,不是吗?”
靳回翔走到杜晨风指的那个小案边,捡起那卷纸轴。
“皇帝陛下,你是不是还漏了一样要给我看的东西?”杜晨风叫住正要下楼的靳回翔。
靳回翔抬起的脚顿住,“该知道的你一样不少!”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
一个金黄色的锦囊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你以为你师傅是怎么知道我在河西吕和的?”他稍微探过身子,接过那个金黄色的锦囊,那金黄稍稍有些刺眼,他闭了闭眼,才适应了那亮人的色泽。
“这就是救我那一直昏迷不醒的妹妹的唯一方法?”
昭儿,你们真的没有缘分!
杜晨风捏着那张方正的纸张抽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剧,整个身子都颤动不已,那个人仰起头的间隙,他看到那人脸上滑过的两滴泪。
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帮你了”,他将纸条塞回锦囊里扔了回去,“只要,你能对得出下联。”
靳回翔虽然很是奇怪他的大哭大笑,但自己实在不怎么在意他的事,于是接过被扔回来的锦囊,就转身下楼了。
直到很久之后,杜晨风依旧盯着在风中不断滚动的黄色纱幔看得出了神,尹望江说得没错,他不懂,他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的瞬间,才是他真正痛苦的开始
昭儿,也许你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让他这么糟蹋,可是从这一刻起,他欠你的,会连皮带骨一点一滴慢慢还回来,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第十一章
楼梯下到最后一阶时,靳回翔忍不住打开了手中那张卷轴,然后他差点没站稳,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主子!”逝风小心的扶住了他,见主子仍是那副神伤的样子,他好奇的探过头,没什么奇怪啊,不就是一副上联嘛!他抬头看着主子。
“逝风!”靳回翔闭了闭眼,似乎很是疲倦,“你替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逝风松开扶住主子的手。
靳回翔紧紧捏住手心的卷轴,“你替我查一查母后寿辰最后一次大宴那一年,纳兰右尹带的是哪个女儿进的宫,又是哪个女儿在皇宫里最多桃花树的地方跳的舞,我怀疑十一年前师傅可能动了手脚,望江楼里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昭容……
如果不是……靳回翔举起手,揉了揉眉心。
“是!奴才先退下了。”逝风弓了弓身,兀自朝门外走去。
皇太后最后一次大宴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十五岁,主子十三岁,纳兰昭容十岁那年。也就是在那的前一天,娘死了,因为正值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的寿辰,所以没有人敢给娘发丧,只得草草找了个地方收敛了娘的尸首就算了事了。那一年,是储君争夺最激烈的一年,为了皇位,半分差错都不能出,所以他虽然求了主子很久,主子最后也没同意让他去送娘,也是在那一天,他明白了,他再怎么与主子一起长大,他也只是个下人,而主子,对他再怎么和颜悦色,主子也终究是主子。
好不容易熬过了寿宴,主子念及几分他的从小陪同,又见他脸色难看,早早的就命他退下了。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什么地方,走得远了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皇宫里最大的那片桃花林,那个桃花林原本是个禁地,据说关了当时的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不过后来那个妃子死了,这片桃花林就成了禁地。情绪积攒到了一定时候便忍不住要外泄,他还没来得及哭,就见到了一个小小的仙子,一个在漫天花雨里跳舞的小小仙子。于是,他忘了哭,他躲在树丛里,看了很久,直到有人来寻仙子,他记得,当时那个人叫仙子,“昭容小姐”,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小小的仙子是位高权重的当朝右尹的小女儿——纳兰昭容。
她是当朝右尹的女儿,而自己只是主子身边小小的随扈,他配不上她,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
直到那天,边疆告急,他自动请缨,主子答应他,他破城之日,也是他封侯拜将之时,那一天,他被封为西北大将军,统领西北大军,他以为自己攒足了勇气,所以他骑着御赐的宝马拿着兵符威风凛凛的去了右尹府拜见,还没到门口,就见到自己主子站在马车上对着一个女子伸出了手,他从没见过主子那样温柔的脸,连对着回舞公主也舍不得给的温柔。
只是,那个女子,为什么那么长得像他的仙子……
……兵败如山倒,他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然后,再也没有什么西北大将军,他又成了主子的随扈,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远远的看着那个人,远远的,可是如今,就连远远的,他也做不到了……
已经走出望江楼门口的逝风又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刚跨出门口的主子一眼,苦涩的笑凝聚在了脸上,还用得着查吗,还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个跳舞的仙子究竟是谁?
他明明比主子早了八年遇到她,可是为什么……转过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渐渐淡了,最后只余一滴冰冷的泪在脸上徘徊。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空空的手掌……失去了……他不甘的拽紧手指又松开,拽紧又松开,从来没得到,又何谈失去?
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手。
寂寞寒窗空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