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默与微黎驱车离开江家,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微默忽然叫停了马车。
“阿黎,你先去。父亲出去走一走。”
微黎瞧着父亲脸『色』,点点头,道:“父亲不要去太晚了。”
微默点头,拿着他那支骨笛下了马车。这儿距离玉澜畔最下游不算远,他便去了河边,望着夜『色』里静谧粼粼河面,吹起那支骨笛。
哀伤曲调漫在水面。
他时常恨自己,恨自己年少时莽撞,害了阿滟。若没有他,他阿滟至少还活着。可六岁时一场情动,轰轰烈烈不计后果。
过去朝朝暮暮画面漂浮在水面上。他初遇,他情浓,他逃亡。那些垂死也不肯松开对手,做好共赴黄泉打算日日夜夜,烙在微默心里,疼痛伴着他每一次呼吸。
这半,一场情动之后是无尽痛苦与不停地寻找。时日越久,希望越来越渺茫,活着了另一种麻木。
能够找到阿黎,微默那颗古井般麻木心新活了过来。他跪谢上苍垂帘。
因为阿黎想要陪着月皊出嫁,他尽量归期拖延。却不想这一拖延,让他找到了另一个女儿。
那是个漂亮小姑娘,一眼望过去,她是柔软美好模样,是阿滟会喜欢孩子。
他未见过这个小女儿,他阿滟许是也未曾见过这个小女儿……
微默知道月皊是他小女儿可能『性』已是八九不离。能够找到小女儿,他自然惊喜。可与此同时,这也证明他阿滟惨死了多年……
一曲终了,微默放下阿滟亲手给他雕骨笛。他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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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黎独自坐在马车里,心中亦是复杂。不仅有对月皊很可能是她亲妹妹之震惊,还有不舍。
微默出使是公,能够归期拖延到月皊大婚第二日已经是尽力为之。
这也是说,她很快离开中原了,心中怎能不万分不舍,郁郁难过。
夜风吹来些『潮』气,微黎从小窗望向河面。心中郁郁,让她喊停了马车,带着个侍卫去河边走一走。
可是微黎没有想到会遇到李漳马车。
李漳今晚有要要去见两个老臣,却不想车辕坏在半路。他立在一旁,看着手下修理车辕,因有要在身,面『色』不愉。
夜『色』影响了微黎视线,她走得近了看清李漳马车。微怔之后,微黎咬了咬唇,转身要避开。
李漳却早已看见了她,亦看见她在看清他时仓皇而逃背影。他皱眉,提声:“离娘?”
微黎脚步停下,稍作犹豫,便面『色』常地转过身朝李漳走过去。她立在李漳身前福了福,寻常柔声唤一声:“殿下。”
李漳皱着眉,问:“你躲我做什么?”
“离娘没有躲殿下。”微黎温柔垂目。
李漳审视着她。
他与她之间像总是平静无波玉澜水,偶尔粼粼水波,亦可映星河。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美好距离。
可是这种默契忽然有一天被打破了。
李漳想了一下,是从李淋那件情开始。他为她破了规矩,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躲着他。
“殿下,最多两刻钟能修好。”侍卫禀话。
李漳道:“陪我走走吧。”
言罢,他便抬步沿着河畔走去。微黎默默跟上去。她走在李漳身后半步距离,抬眸望着他身影,永别情愫绞杀在她心里。
李漳忽然开口:“红儿跟你去姚族吗?”
“不,她有了意中人,会留在这儿。”
李漳沉默了片刻,再道:“把碧珠和长奇带走吧。”
微黎知晓碧珠和长奇是李漳身边很得力人,她急急说:“不用了,我……”
李漳直接打断她话:“本想把孙禄给你。可他一个阉人,姚族无内宦习俗。他过去了少不得惹轻鄙和不习惯,他年纪也大了,还是别让他背井离乡。”
“殿下!真不用了!”微黎红着眼睛,努力压着泪。李漳越是此,越是她心里不舍与痛楚血肉模糊地挑开。
李漳停下来,侧转过身望向河面,道:“微默看上去温和有礼,实则在姚族有狠厉佞臣评价。从罪臣爬到今日之位,手上自然会沾些不干净血。不过你别担心,他对母亲一往情深念念不忘,没再娶,也没妾室。他这些年一直在寻妻女,会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