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概不声张。您知道了也就罢了,在主子们跟前,别提这事儿。”
徐循肯定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就是想想还是觉得很离奇,自己很是嗟叹了一番,想和孙玉女谈论,又忍住了不提。
不过,总的来看,有王瑾这个大伴做孙嬷嬷的菜户,对徐循那当然是顶好的事了。徐循想想,说不定自己在这几个月里,就得了王瑾许多好处呢,只是她可能都不知道罢了。她也是暗下决心,有空也要对王瑾表示表示,怎么说自己都从他口中得到了很多太孙的喜好,这些信息,有时候是拿着钱也不知道上哪买的不是。
朝中有人好办事,她原来还隐约担心一件事——随驾这几个月,太孙对她频繁的宠爱要是传扬出去了,恐怕姐妹们心里会对她有意见。现在,这自然顺理成章也就不是问题了。徐循和孙嬷嬷提起的时候,孙嬷嬷还笑了,“我早就嘱咐过他了,我说呢,别看贵人面上迷糊,其实心里灵醒着呢。不过,这事儿您就放心吧,您为人这么好,太孙身边那几个有脸面的中人,都对您夸奖有加,绝不会加油添醋,在别人跟前给您添麻烦的。”
徐循这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遂安心在宜春宫中闲住,等待着太孙进城的那天。
#
短暂地离开了几个月以后,太孙在十一月里声势浩大地又进了京城,据说外城还有很多庆祝活动,迎接他和太子的到来,但徐循这些后宫妃嫔肯定是无福参与的,甚至太孙入了宫都见不着她的面——他要去祭庙,要去拜仁孝皇后,要去见张娘娘、太子妃……等这些忙完了,天色都泛黑了,太孙直接被已经低调入城有一阵子的皇爷给叫走了。孙玉女特别叫人做的一桌菜,只有她和徐循两人一起吃掉,吃完饭,两个人也就各自都回了住处去。
徐循心里其实也是挺想念太孙的,有许多话想和太孙说,她还惦记着要提一提打马球那天的事,谢谢太孙对她的体贴——可惜,她人小爱困,吃过饭没多久到了睡点儿,不自觉就靠在炕边点着头打盹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赵嬷嬷轻轻地给摇醒了,“贵人,咱们还是正经宽衣回床上睡吧——”
徐循还想说:几点了,大哥也许过来呢。赵嬷嬷这里就说了下一句话,“殿下刚才已经进了宫里,直接去太孙嫔那里了。”
不知怎么,徐循的睡意忽然间就不翼而飞了,她怔了怔,过了一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坐起身道,“那咱们就梳洗了正经去睡吧。”
她的神态,赵嬷嬷也是看在眼里的,她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非但没按徐循的吩咐去忙活,反而冲几个宫人摆了摆手,挨着徐循坐下了,和颜悦色地道,“贵人要是还不那么想睡呢,嬷嬷今儿,就和您说几句心底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有谢谢霸王票了,我又忘记掉上次谢到哪里了……忘记掉的喊我一声哈!
正文 57阳根
徐循其实也有点猜到赵嬷嬷想说什么了;她现在心底的确是有点烦躁;但徐循自己也知道;按《女诫》、《女训》、《女内书》上的道理来讲;她根本就没有烦躁的道理。第一,她不是正妃;连正妃都要大度容让;不好妒忌;她算是谁啊,也好去妒忌自己的前辈和半个上司。第二;她刚陪着太孙几个月功夫;把几年的份都给提前享用了;孙玉女却和太孙分别了几个月,才回南京,又赶上王贵妃娘娘的热孝——贵妃娘娘的丧事是按成穆贵妃的待遇来办的,太孙也要为庶祖母服丧。在热孝里,肯定是不能行敦伦之礼的,这么一算,都有小半年功夫了,太孙多宠着太孙嫔,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是?
但话虽如此,她毕竟也就是个小姑娘,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嘀咕的:没有拦着他去,可一两个月没见了,好歹也先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
“其实我心底都明白的。”她也没有和赵嬷嬷装模作样的意思,低声说,“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嬷嬷您就是不说我,我也知道,我不该有什么怨望、妒忌——”
“哪个猫儿不偷腥,哪个女儿不拈酸吃醋呢?”赵嬷嬷的态度倒是很开明,比不得钱嬷嬷,一直都是正大光明的态度,徐循在她跟前,可绝不敢这么放松。“这几年和贵人在一个屋檐底下,您是什么脾性,奴婢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也不叫妒忌,您就是心里有点不得劲,也不会因此对太孙嫔有什么看法的。”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循的肩膀,“该怎么和您说呢?这都是人之常情,以前刚服侍太孙的时候,您心里存着畏惧,太孙只要不打您骂您,您都觉得他好,都觉得快活。可现在,太孙疼您,和您好了,您心里也就有了更多的想法,等太孙把这份好也给了别人,甚至是对别人比对您好的时候,您心里就有点不得劲了。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循垂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拿手指甲轻轻地揪着香囊上的小线头。
“这男人啊,和女人不一样。这不一样在哪儿呢?男人有阳根,”赵嬷嬷一下又把话题风马牛不相及地给扯开了,这倒吸引了徐循的兴趣,她禁不住插嘴了。“这我知道啊,嬷嬷——这事,我可比您清楚呢。”
赵嬷嬷一辈子云英未嫁,虽然有了对食,但中人毕竟已经不能当做是男人来看了。徐循这个打趣,打趣得有点刁钻,赵嬷嬷瞪了她一眼,自己也掌不住笑了。她说,“这阳根又叫什么呢?叫做是非根。男人啊,有了这是非根,就是是非人,他本性不是这样也没有用——不论本性如何,只要有这阳根在,心就绝不会老实。没本事的还要出去招蜂引蝶呢,但凡看到个平头正脸的女子,是非根就起来作祟了,自己得不到,也要在心底意淫一番,这是非根才能满意。可太孙殿下没本事吗?太孙殿下的本事太大了,他看上谁得不到呢?现在后宫人少,也就是你们四个,以后历次选秀,人口慢慢充实,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不是说有了新人就不疼您了,只是殿下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受这是非根的影响。”
“你瞧,我们女人从一而终,有了一个就能满足不是?还有那些中人,和宫人结成对视以后,也是彼此忠贞,一辈子不肯拆伙。”赵嬷嬷顿了顿,很富有睿智地总结,“这就是因为咱们没有那惹祸的玩意儿,不会被它给抓住了脑袋,就能跟着心走。但凡谁有了那根东西,就是由着它做主了。可太孙可以这样,贵人却不能这样,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您进宫是为了给天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殿下的宠爱,说白了那就是您开枝散叶的机会。您的心思要放在后代上,而不是舍本逐末,被那根东西牵着走。那东西可没长在您身上,您就是再在意也管不了,再想管,也不能逆了它的天性……哎,这道理,我用言语都没法和您说明白,也只能给您说到这儿啦——”
“不必再说了。”徐循的心现在就和外头的雪地一样,她倒抽着凉气,诚心诚意地谢赵嬷嬷。“多亏了嬷嬷,一看我有点着魔了,就把我给拉回来。不然,要是……要是钻了牛角尖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赵嬷嬷便欣慰地一笑,“我就知道,贵人看似娇憨,实则冰雪聪明,该懂的事,您是一点都不会少懂的。”
她把徐循手里的香囊抽了出来——可怜这东西,已经被徐循揉捏得不成样儿了——轻轻地搁到了桌上。“宫里的贵人,都是遴选出来的,没有谁是粗笨的蠢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家都睁大眼睛在看、在瞧呢。这心思若是不正了,即使再怎么遮掩,也难免不被人瞧出来。您只有心正了,才能走得端正,贵人记住我这句话就是了,这一阵子,宫里事多。皇爷的脾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昭献贵妃又没了,我们几个嬷嬷私底下闲谈起来,都是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这宫里就像是一锅汤,随着皇爷的心意,皇爷一高兴,说不定一会儿就全滚沸了……这几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遇事多忍忍、多想想,没什么坏处的。”
“本该就是如此。”徐循的眼睛,清澈、清凉得就像是太液池的水。“我出身寒微,没有半点根基,即使有了殿下的宠爱又如何?殿下宠我,是他的兴致,他宠,我高兴,他不宠,我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我本来一无所有,他也不欠我什么,只要能服侍得殿下开心,同姐妹们相处和睦,便算是我这人做得还不算太失败了。”
赵嬷嬷至此,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她极为欣慰地抚了抚徐循的手背,“正是如此……不瞒婕妤说,自从知道殿下带您回了娘家,老奴便有此担心了。所幸婕妤心底本分,不曾得意轻狂。您既能如此想,我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一条,我虽不大管您和太孙的事,但还有一事要提醒贵人小心:今儿这些话,您心底清楚就好了。在殿下跟前,可不能显露出来,他宠您,自然是想您开心的。”
“这我明白,自不会扫殿下的兴。”徐循微微一笑,环住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搓了搓,“这一阵子,我也真是有些被冲昏头脑了,被嬷嬷这么一说,倒是遍体生寒。还好,我身边终究是好人多,自己也还算是能沉得住气,不然……”
赵嬷嬷亦是十分欣慰:小小年纪,乍然得宠,难免飞扬跋扈、四处得罪。太孙婕妤这大半年来,却是处处逢源,这其中固然运道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但婕妤本人沉稳的性格,亦是居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