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并不是没有惯坏,否则也不会拿青蚨血去捉弄周姝,最后闹得无法收场,只好去国外了。祁同岷微微冷笑了一下,他可是知道,早几年袁非就想弄点荀草丸给袁妍吃,只是怕袁妍变化太大会吓到家里的老人,这才暂时罢休。
也说不定这个结果正中袁非下怀,他本来就想把袁妍送出去的。而且现在老人也去世了,估计这次去湖南,袁非就会想法子弄点荀草丸了。毕竟在国外上几年学,回来的时候变化再大,大家也会觉得可以接受了。
欲壑难填这个词儿,其实真是十分准确的。想当初刚离婚的时候,只要有一份固定收入,能付母亲的医药费,袁非就对他感恩戴德了。可是到了现在,袁非的生活越来越好,心也就越来越大了。甚至现在连没有了“蛹”,他也要不满了。
祁同岷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其实又何止是袁非呢?他只吸收过用剩下来的半个蛹,就已经被那种异能大幅提高的感觉迷住了,那么吸收过一整个蛹的自己,就更离不开了。
异能充盈在四肢百骸里的感觉的确会让人沉迷,更重要的是正因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挤开顾笙成为特事科的科长。否则仅从资历上来说,顾笙就胜他一筹,更不用说顾家还曾捐献过归终笔这样的宝物。
归终笔。
祁同岷冷笑一声,发动了车子。顾笙无疑是个好人,可是他的父亲却比他会钻营多了。捐献归终笔,进入特事科,甚至还使用了血系之法,使得归终笔只能为他们父子所用,更让顾家人血脉里都因此有了觉醒预知异能的本钱。否则,顾家人本该只有普通的土系异能血脉,最终能否觉醒都未可知呢。
可是归终笔并不是顾家的。如果顾笙的父亲真的那么正直诚实,他本该寻访归终笔真正的主人,并把那件东西交回到他的手里。
没错,归终笔是祁家的。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归终笔本该是他祁同岷的。如果没有那十年的混乱,他本该跟着祖父母和母亲妹妹一起生活,而不是被母亲带着仓皇地逃走,以至于骨肉分离,再无相会的机会。
祁同岷永远都记得他时隔二十年回到家乡时的心情——祖父母和妹妹都已天人两隔,家传的归终笔却成了别人的晋身之阶。他憋着一口气进入特事科,接近了顾笙。
是顾笙,而不是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顾爱国那时候已经是处长,是他这个新人需要仰望的位置。
他也记得当他把事实告诉顾笙的时候,顾笙那种表情。其实当时他刚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以顾爱国当时的地位,只要他否认,难道还有谁会相信他这个刚从海外跑回来的新人吗?毕竟他又没有证据,顾家人完全可以反咬一口,甚至悄悄把他灭口……
也许他的确是天生的阴谋论者吧。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顾笙的反应居然是那样的——对方像见了什么久别的亲人一般又惊又喜,还拿出了祖父母留给他的几件遗物。当然,最贵重的那一件已经以顾家人的名义捐献给国家了。
这件事最终也只有祁同岷和顾笙知道。顾笙恳请他等他父亲过世之后再宣布归终笔的真正主人,而他选择了把这件事彻底掩盖下来。毕竟归终笔已经被顾爱国实施了血系之法,他已经没法再使用了。而且这样一来,他失去了一个空空的名头,却获得了顾笙的愧疚。
那还真是个老好人啊……祁同岷再次想。就连他组建起来的第三行动小组的那些年轻人,都跟他在某种程度上十分相似,绝不会像他挑出来合作的袁非,野心勃勃,欲壑难填。
可以说,是顾笙重新塑造了他一部分的人格,可惜也只是一部分了,他终究有比顾笙更多的欲望、更高的目标,所以也要走不同的路……
想得太多了。祁同岷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小区,把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罢了,袁妍送出去,袁非暂时也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而且袁非大概也忘记了,女儿在国外,他将鞭长莫及,等于是送了个把柄给别人。当然,他是希望这个把柄没有用上的一天,毕竟袁非这个人还是很好用的。至于荀草丸,他要是能从种植基地那边弄出来,也就随便他吧。
车子驶进小区停车场,祁同岷乘电梯上了8楼。这里不是他的房子,或者说,至少在房产证上不是。整个特事科,还有袁非,都不知道这里才是他的家。
开门的是个神情温柔的女人,一看见他,笑意就发自内心地从眼睛里透出来:“今天有点晚了,加班了吗?没吃饭吧?我做了三杯鸡。”
祁同岷反手关上门,把黑暗关在了门外。客厅里的灯光柔和,照着干干净净的墙面、地面、玻璃和家具,还有那些精心安排的小摆设,让人一进来就觉得一阵舒适。
“祁叔叔——”一个女孩子从客厅一角站起来,干巴巴地喊了祁同岷一声,随即就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卧室去了。
“琪琪——”女人想喊住孩子,但女孩已经把卧室门关上了。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去取了拖鞋来给祁同岷,“她还有作业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