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落看着手绘地图上刚刚标注的醒目墨点,说道:“大黑,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选择从北穿过芒山,却不想想这数十里长的北芒山路途两旁全部都是密林,极易设伏。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胆大,还是他们是白痴。说他们胆大的话那又何必多层的伪装,说他们白痴的话……还真有点像。”&1t;i>&1t;i>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把手绘地图放入衣内,摇了摇头说道:“大黑,等到了芒山,我们就撤。我不知道跟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有危险,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小命更重要。”
“如果进芒山就和他们分开,那雪予心怎么办?”大黑有些惘然问道。
一想到雪予心,冬落就一阵头大。雪予心就是那天溪边的那名少女。自从那天之后,每到商队驻扎修整之时,她都会从名贵马车上下来,给冬落找各种茬。
久而久之,跟大黑、二黑、三黑也逐渐的熟络了起来。
“活着最重要。”冬落低头玩弄着缰绳,动作缓慢有力坚定,“我们的目的是活着到洛阳,你也知道,他们这群人中肯定有真正的大修者,雪予心是商队中央重点保护的人,其它人肯定都会保护好她,但他们却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能活下来本就不易了,所以我不想拿我们的生命去跟他们冒险。”&1t;i>&1t;i>
冬落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引了童年时的不好回忆,对雪予心这个经常莫名其妙来找他麻烦,但本质却不坏的少女也感到一阵头大。
……
……
落日将沉之时,雪予心捧着一大堆奶干、兽肉之类的零食走了回来。冬落看见后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然后拼命往嘴里塞着,含混说道:“二狗子,你咋又来了,我告诉你,我们三黑是有立场的,你收买的了我,却收买不了它们。”
少女雪予心没有转头看他,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你也别跟我套近乎。我是为了跟二黑、三黑玩才给你吃的。还有以后别叫我二狗子,不然我叫我哥哥打死你。”
冬落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雪予心,自顾自的找了块草地躺了下来,吃着少女的零食,看着远处的夕阳。&1t;i>&1t;i>
雪予心对着躺在草甸上的冬落做了一个鬼脸,而后小心翼翼的从衣服兜里拿出包肉干。趴在草地上,一点点的喂给二黑、三黑吃。
冬落鄙夷的看了一眼平时高冷,现在却温顺的不像话的二黑。又看了一眼正一脸认真的给三黑喂食的少女。沉默了片刻之后认真的说道:“二狗子,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肯定有你们的道理。我们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那是因为我们走的是平原地区,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但是接下来进入芒山就不一样了,山高林密,极易设伏,且此地是入洛阳最后一站,如果你们真要走芒山北道的话,很危险。”
“你想做什么。”雪予心停下了喂食,冷漠的盯着冬落道:“难道你想逃跑?”&1t;i>&1t;i>
冬落摇了摇头道:“逃跑算不上,只是为了活命罢了。连你们都要掩饰身份而行。可见对即将来临的危险,很有可能连你们都化解不了。我只是想去洛阳,还没有做好陪你们赴死的打算。”
雪予心微微皱眉,静静看着少年的侧脸,那张青稚面容看上去十分普通寻常,除了偶尔笑时绽开的小酒窝和那夕阳下并不难看的雀斑外,找不出来任何特殊的地方。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出渭城不久吧!我就看出来了。毕竟楼兰国人久居沙漠,与我周帝国之人的行为习俗上还是有些差异的。还有那种身居高位高高在上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是吧!楼兰公主。”冬落看着她认真解释道。&1t;i>&1t;i>
“楼兰公主?”雪予心将剩下的兽肉干放在二黑、三黑前的草甸上,坐在了冬落的身旁,苦笑一声道:“楼兰国都不复存在了,那还有什么楼兰公主。有的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这一刻的雪予心完全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也不像那个在溪边对着冬落扔石子的少女。而是一个仿佛一个经历了一场火灾之后,站在满目的废墟之前,看着那依旧冒着黑烟的破壁残垣。明知道那是她的家,却永远也回不去了的无助的孩子。
冬落这时候终于从草甸上爬了起来,掸掉身上的草屑,抹掉棉衫外的绿色草汁,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准备安慰几句,忽然间他的耳廓微颤,脸颊上的酒窝消失不见,变成一路未见的凝重,迅从马背上抽出周国边军特制的朴刀。
双眼微眯凝重的扫视着夕阳下起伏的山峦,左耳贴地仔细的听着大地的脉动。
商队驻扎在芒山北道外的草甸上,没有密林遮蔽,沐浴在最后的暮光之中,暖洋洋地极为舒服,但此刻却像是染上了一层血红。
有风穿行于刚刚在春天苏醒的林间,呼啸低鸣,像是有幽魂在哭泣,冬落蹙着眉头望着密林深处,仔细倾听着那些呜鸣声里的细节,忽然大声吼道:“敌袭!”
林风低鸣里的那丝杂音终于显现出了真容,一枝雪白羽箭像一只鹰隼闪电般自林间袭来,呜呜凄啸,射向车阵中那辆华贵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