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召此言差异!”冯异笑了笑,轻轻摇头,“富在深山有远亲,更何况富在洛阳城内。冯某已经派人探听清楚了,这些地方大户手中,最近都陆续接到了来自洛阳的家书。有当朝高官上门认亲戚,他们哪会自命清高?反正只是动手修改一下族谱的事情,又不用耗费多大力气。而跟当朝高官攀上了亲戚,好处却是立竿见影!”
“这可真奇了!”万脩砸了咂嘴,满脸难以置信,“朝廷那些官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指望胳膊能拧过大腿。主公只要派遣兵马挨家挨户打上去,无论姓曹还是姓谢,谁人有胆子对抗主公的大军?”
“这就是某些人的阴险之处!”冯异笑了笑,声音忽然转高,“不用主公亲领大军,随便一名将领,带上千把弟兄,就能将地方所有豪强扫荡干净。只是,如此一来,主公今后想要挥师攻打其他州郡,恐怕第一个站出来跟主公作对的,就是当地的豪门大户。”
“啊——”饶是胆大包天,万脩也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扭头看去,只见马成、铫期、严光、邳彤等一众同僚,个个满脸凝重。
招数很简单,却毒辣至极。从始至终,朝廷只派出了几名信使。谢躬、李松、曹竟等辈,只是在口头上认了一些亲戚。
而自以为攀上朝中高枝的地方豪强,却有恃无恐地开始推高粮价,试图将刘秀逼出幽州。
不荡平结伴推高粮价的地方豪强,刘秀的军队就无法买到足够的给养。并且他这个大司马也会威信扫地,发出的政令从此大打折扣。而如果对地方豪强动了手,就会令全天下的士绅大户兔死狐悲。这些在各地一言九鼎的土皇帝们,才不会管刘秀打压幽州豪强的具体缘由。只会物伤其类,然后抱起团来跟他不死不休。
“呵呵,呵呵,呵呵呵……”正在账内众人都一筹莫展之际,马武忽然笑了起来,不再年青的面孔上,写满了决然。“我当是什么妙计呢,原来是想方设法给文叔树敌。各位,此事,不宜由文叔出面解决。你们也没必要为此烦恼。半个月,给马某半个月时间,马某肯定让那些家伙,主动跟洛阳划清界限!”
“大哥,你准备从何处着手?”刘秀听得微微一愣,带着几分期待低声询问。
“那还不简单么,出阴招谁不会?明着你不能杀人,暗地里杀就是。马某重操旧业,带着五十名靠得住的弟兄,趁夜杀到那些人的家中。一夜一家,挨个杀过去就是。用不了十天,剩下的人就会明白,该怎么坐才能保命。并且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杀人的罪责,硬安在你的头上。”马武笑了笑,双目当中,寒光四射。
“大哥!”刘秀听得大失所望,连忙用力摆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他们也都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
“你总是心怀妇人之仁!”马武的眉头跳了跳,毫不客气地数落。“当年若不是你心软放了刘玄和孙登……”
“大哥!”刹那间,刘秀宛若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双手用力扶住了桌案。“当初放掉他们两个,是我一生之错。刘某将来,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但是,如果眼下咱们愤而杀人,只会让刘玄和孙登拍手相庆!”
“这不行,那不行,你说,该怎么办?!”马武迅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拉不下脸来道歉,梗着脖子大声追问。
“我乃大汉司马,奉旨镇慰河北,如今五校军已经覆灭,幽州重归朝廷掌控,我这个大司马,就该还政与地方。”刘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文武,缓缓做出回应。“传令下去,我军明日就退出幽州,返回曲阳。”
“这,主公,不可!”
“主公,眼下幽州虽然疲敝,却有沃野千里,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主公的立身之资!”
“主公,和成郡乃弹丸之地,并且被强敌环伺!”
“主公……”
众将再度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出言劝阻。
唯独严光,忽然笑了笑,躬身向刘秀行礼,“主公高明!如此,不出半个月,幽州可定,冀州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