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失忆的的人,真的可以算作是被困守在轮回里吗?
轮回里的绝望,应当是明明知道自己发生的一切,却每天都被迫重新清空生活的痕迹,重新开始的那种绝望。
可我不是,我所有的绝望都来自于自己的想象。事实上,只拥有一天记忆的我,只是每天醒过来,经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然后再度睡去,失去记忆。
我根本就没有带着沉重的记忆前行,根本就没有处在绝望的可怕境地里。
而符合这个标准的……只有邓齐。
他才是,标标准准的,被困守在了这个绝望的境地里。
而唯一的同伴,还要与他兵戎相见。
一时间,歉意,恍然大悟,悔恨,心疼,种种情绪袭上了我的心头。我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周围的一切,呼吸急速加快,几乎要呼吸过度。
我在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你到底,我到底,我们究竟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呢?!为什么要自己扛下一切,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说一句实话呢?!
一边激动着,我还要一边防范着世界意识的侵入——它实在是无孔不入,每当我的情绪稍微激动一点,我就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对那个使自己激动起来的人多了一份杀心,即使我知道这是这个世界强加给我的,但主观上,这份杀意还是会在心里沸腾起来。
就像现在,我知道我对邓齐此刻产生的激动情绪是九分的感动和一分的抱怨,但在世界意志的调和下,它立刻变成了九分的杀意和一分的抱怨。我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是理性的我,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感情,而另一半的我已经完全沦为世界意志的走狗,它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我长抒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被控制的那一半,同时加强自己的个人意识——我是夏泽!我有自己的感情!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想,我想……
我突然迷茫起来,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记忆,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就好像是我心里想说的话。
哦,对,我想……杀了邓齐——才怪嘞!!
我又一次差点被世界意识糊弄过去了。
我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自己的自我意识回笼。我现在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大部分时间浸泡在水里,脑子朦朦胧胧地嗡嗡作响,等我好不容易吸到一口空气,那当然是空气说什么,我就照做什么。
邓齐帮“我”做好了防护,我看到自己的脸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相信自己”这句话,随后就会清醒过来,但当我面对邓齐,或者,对邓齐产生情感波动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防护措施了。
无论我的波动是什么,是爱,恨,感激,同情都无所谓,它们最后都会偷偷地被这个世界意识转化,变为浓稠的杀意。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又一次咬住下唇,手指深深地扎入自己的皮肉中,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认为,邓齐可能连我现在脑子里发生的一切,都预料到了。
正是因为我现在逐渐明白了一切,所以才会对他产生强烈的情感波动。而世界意识就会借着这情感波动的东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杀人的刀子递给我——而这,正如邓齐所愿。
他根本就没准备让自己活着回来。
……等一下。
一根小小的蜡烛在我的脑袋里点燃,逐渐照亮了我一塌糊涂的思想世界。
虽然,我来到这里,说明邓齐的计划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