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进手掌一抖,绕了个弯,转而拍向对手胸口。智空刚想变招,却觉一阵气闷,一时竟动弹不得。眼看便要中招,他竭尽全力,身子终于挪后了几寸。砰的一声,智空终还是躲不开仕进这一掌,踉跄着退了一丈多。他闷哼一声,显是受伤不轻。
原来仕进自知功力不多,难以应付沙龙跟智空联手,加上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不弄个水落石出就难以心安,他于是假装武功不济,伤重垂死。待知道了真相,又见沙龙似乎没有恶意,他便暴起而击,攻了智空一个措手不及。
仕进匆匆瞥瞥神秘莫测的沙龙一眼,几个起落间,人已是到了树林边沿。他刷的一声窜了进去。黑暗中树影摇曳,良久,终于恢复了宁静。若非智空还在闷声咳嗽,事情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仕进在林子里绕了个圈子,又潜回到了木屋附近。他心知自己现在功力终究逊了智空一筹,便真伤了智空,那伤势想必也不甚严重,况且还有那敌我不明的沙龙。为了含笑跟冰儿,他变得万分谨慎起来。
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仕进一阵凛然,人已是无声无息的上了树顶。过不了多久,三条黑影从树下悄悄的掠过。仕进瞧得分明,那几人小心翼翼的,看上去是在搜索着什么。他暗想道:“智空想必已是缓过气来了!这些人肯定是他的手下!还是小心为上!”他屏紧呼吸,生怕惊动了敌人,到时候引来强敌,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第二十九章 面目全非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底下终于静悄悄再无半分声响。仕进松了一口气,正待下去。他刚一移动,心中忽地一凛,人又静了下来。半晌,那三条黑影又折了回来,想必是一无所获。
“大哥,你说,这里的那糟老头子是什么人?武功竟如此厉害?”三人中一人小声说道,那声音沉闷中带了几分尖锐。仕进眨了眨眼,想道:“原来是他!”说话这人正是孙不四,仕进虽然跟他只有两面之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冰儿却早已将他的特点细细说与仕进听,故此一听便认出了他。
另外一个驼背的身影出声道:“老四,别问那么多,小心隔墙有耳!咱们现在随在这些人身边,须得警惕一些,免得无端飞来横祸!”这驼背人正是吴长清。孙不四小声嘀咕道:“我只是好奇嘛!这糟老头来头好像很大那样,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那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大黑影冷声道:“那只是因为你爹娘生你生得晚!若早上个十来二十年,你想必就能认出他是什么人了!当年毒、杀、人三尊威震天下,便三岁小孩都听闻过他们的名号。这人恐怕便是三尊之一了。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三人在仕进藏身的树下停了下来。刚才说话的郭冷蓦地顿住话题,不再继续下去了。
吴长清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当年的三尊?莫非胁迫我们做事的那个将军就是当年的五将之一?难怪武功如此厉害!”孙不四不解道:“三尊?五将?他们不是都在黄山死光光了吗?怎么可能又冒出来?对了,大哥,你怎么知道那糟老头就是三尊之一?”
郭冷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你没听那郑万里称呼他为大人么?”吴长清接着道:“老四,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对一个江湖中人称呼大人、将军,这只是当年的三尊五将才有过的称号!我听长辈说过,三尊是为毒尊者,杀尊者,人尊者;五将则是隐战将,变战将,幻战将,疯战将,勇战将。三尊中,毒尊狂傲不羁,杀尊冷血无情,人尊温和谦厚;五将中则以隐将最为神秘,从无一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其余四将也各有奇技,各逞其谋。三尊五将,八位一体,纵横江湖,几乎是所向无敌了!嘿嘿,说起来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当年的江湖,该是一个怎样精彩纷呈的世界啊!若是我能早生几年,赶上那个年头,那该多好哇!”
郭冷默不作声。孙不四却低笑道:“二哥,若是你早生了几年,那可是遇不上二嫂了!这你也愿意?”吴长清呆了呆,马上笑道:“那可不行!虽说她既粗鲁又蛮横,但没了她我可是不大习惯!呵呵!”孙不四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郭冷忽道:“大家兄弟一场,你们性子如何,我是一清二楚!他们究竟拿什么来威胁你们,竟能让你们屈服?”孙不四跟吴长清都沉默了。半晌,吴长清尴尬的干笑几声,低声道:“我那其实是小事!不说也罢!嘿嘿,我见众位兄弟都来了,总不能自己一个溜了吧!所以就……哈哈哈!”他含糊了几声。
孙不四却笑道:“二哥,你那事儿肯定跟女人有关!嘿嘿,这普天之下若说还有谁能让你害怕的话,那必定就是二嫂子了!呆会我跟嫂子说去,让她严刑逼供,看你说是不说?哈哈哈……”他笑着笑着,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去,人也笑不出来了。
郭冷叹息一声,道:“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日后如何,就看老天安排了!我们走吧!”他摇了摇头,沉重的身子慢慢的没入了黑暗当中。吴长清跟孙不四对视一眼,也静静的跟了上去。
“他们想必都有把柄在智空手里,才会为他做事!唔,看情形,冰儿的师父也落入了智空之手,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消息呢?”仕进确信无人之后,轻轻的从树上滑了下来。他想着心事,人却悄悄的贴近了木屋。
这是木屋的后方,那密实坚硬的木头触上去甚是粗糙,仕进伸手抚着,只觉一阵涩手,隐隐有湿润的感觉。智空咆哮的声音阵阵飘来,间或传来沙龙清朗淡定的声音。仕进贴着木墙,一动不动。他知道含笑跟冰儿都在里面,但要悄无声息的破壁而入,他自问做不到。只有等智空离开,他才有机会潜进屋里。
“……好!好!好!你给我听好了,没有你,我一样能成事!哼,咱们走着瞧!”智空这几句话一传过来,仕进忍不住窃喜不已。他知道很快便可以行动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仕进又摸到了门口。夜风冷人,到处漆黑一片,屋内也是一样。“沙龙人在哪呢?”仕进心生疑惑,举动间更加小心了。嚓的一声轻响,屋内蓦地燃起了一点微光,渐渐的,光摇曳着增亮,扩大着照耀的范围。它虽然昏黄,并不算十分明亮,却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进来吧!不要再躲躲藏藏的了!”仕进听到这话,不禁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被沙龙发现了。拂了拂肩膀上的枯叶草屑,仕进微笑着推门进去。
沙龙正惬意的斜坐在屋子正中,眯着眼盯着仕进。仕进瞥了一边昏迷不醒的含笑跟冰儿,眼皮跳了跳。他镇定道:“阁下一代豪雄,想必不会为难她们二人吧!有什么话,阁下不妨直说!”
沙龙上下端详着仕进,忽道:“年轻人,你多大了?”仕进道:“十九!”沙龙奇怪的笑了,喃喃道:“十九?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真可算得上是天纵其才了!”他又问道:“这江湖上,还有多少年轻人有你这般身手?”
仕进不动声色道:“不算多!不过总该有五六个吧!”他虽不解沙龙问这话的用意,却能瞧出沙龙对这答案甚是期待。沙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失望,又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他低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沙龙忽地站了起来,捧起桌上的油灯,靠近了木墙。他那手还是一样的稳定,就像磐石一般。仕进盯着沙龙,只见他大手一挥,沉声道:“你来瞧瞧这画!”刹那间,沙龙整个人似乎完全不同了,身形也显得更加的挺拔,威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