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回家,多陪陪你,陪陪老人,享受享受天伦之乐,这也是迟早的事。”当然,迟和早是相差很远的事,吴楚懂的。
吴楚抽了一支烟,现老婆不再说话了,他奇怪了。自从儿子读大学去了,他们两夫妻有空就“理论理论”,倒也其乐融融。“怎么不说了?理屈词穷了?”
“我再说有意思吗?你已经打算下马回家了,我说你干嘛?”朱菊香拿起遥控器,准备看电视了。
“夫人胆识过人,还有什么高见,尽管竹筒倒豆子,我洗耳恭听。”吴楚在工作中往往能够出奇制胜,但是回到生活中,他不愿意多费脑筋,家里有个贤内助,他也不需要怎么费脑筋,只要听听老婆的意见就可以了。
事实上,吴楚每每能够从老婆那里得到很多启。
“你平时只是关心历史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故事,却很少关心当代社会。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中国近代有一个赫赫有名的神一样的战将,他在战争年代,怕风怕光怕水,经常躲在农家小院里面指挥,没人觉得他委屈是不是?功成名就后,国家给他提供了优厚的物质条件,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是不是?他倒台了以后是什么情况?他是搞特殊化,是**的一种表现,是不是?别人没有谁这样呀?我不管他的功过是非,但是这种现象是事实。你说你廉洁自律,表现在哪里?难道表现在所有的县委常委都没人安装摄像头,就你一个人特殊吗?”
朱菊香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确实又一次让吴楚另眼相看。吴楚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夫人言之有理,不装了不装了,夫人需要什么服务,尽管说,我今天装孙子,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你对领导从来不搞这一套,跟我也不少来这一套,你如果是一个愿意甘心情愿为我效犬马之劳的人,我想你现在恐怕还在村委会当主任,当一辈子的主任。你自己凭良心说,凭你当初的条件,我嫁给你,不值得你一辈子为我做牛做马吗?”
很诚恳很认真的点点头,吴楚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没有朱菊香真的不会有他的今天。
想当初,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在村里几乎没有亲人没有根基,他自己看不见前途、看不清未来,年轻的他总是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我的未来在哪里?
二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到地里去干活的吴楚,经过村里的小学,小学新来的女老师叫住了他,问他还认识自己吗?
吴楚摇摇头,一脸茫然,当那个女孩老师说自己是朱老师的女儿,叫朱菊香,早就认识他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甚至没有些微的兴奋,连最起码的热情都没有,他只是“哦”了一声,按一按草帽,扛着锄头走了,下地去了。
老师的女儿是国家干部,是老师,是公职人员,跟我这个农村青年有关系吗?没关系。没关系何必要去扯关系!吴楚是个内心骄傲的人。
以后朱菊香总是有事没事往吴楚家里跑,吴楚没有过想入非非,他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不会欢迎她来,也不会送她走,更不会去学校找她聊天。
吴楚也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而面对这个女孩,他根本没想过跟她“打仗”的事,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何必浪费口舌呢?
以后朱菊香写信给他,讨论革命理想,他没有回复,当面投进了门口的水沟,交给了涓涓细流;以后朱菊香写情书给他,他看了一眼扔进了呼啸的寒风中。
以后朱菊香托人上门提亲,他吴楚干脆躲起来了,让娘一个人去应付。
吴楚没想到娘答应了。娘可能不答应吗?那是真真正正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她是求之不得的呀。
娘答应了,吴楚答应了。娘吃了一辈子的苦,为了把他养大,改嫁过来,一个拖着个酱油瓶的寡妇,能够过什么样的日子,那是可想而知的呀!吴楚也是孝子。
可以说,到了朱菊香生了儿子,吴楚当上了村委会主任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踏实的,他总是担心,有一天醒过来,朱菊香已经离开了他。
一直到吴楚当了村委会村支书,朱菊香全心全意的教他如何当好一个村支书的时候,他才对她彻底放心了,自己也开始慢慢的有了自信。
吴楚问过很多次,你当初到底是看上了我哪一点?朱菊香一直是笑而不答。
当然,答不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楚得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贤内助,地地道道的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但是,朱菊香对于吴楚来说,是名至实归的。
朱菊香的贤,不仅仅是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让吴楚没有后顾之忧,她更主要的是不断的改变吴楚,让他逐渐成为一个好官,一个好干部。
妻贤夫祸少,妻贤夫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