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小的确实不知哪。”说这话时,贾驼子的心里猛地一动,已猜到对方的身份来历了。能查出这一点的,只有现在掌握了聂飞尸体的锦衣卫的人了,怪不得这位对自己用刑如此厉害,这让他更是一阵恐惧。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一凛。
他的神情自然瞒不过那人的双眼:“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的确实知道一点东西,但还请好汉能饶我性命……”贾驼子忙顺势跟对方讲起了条件。
“只要你如实交代,我自会留你性命!”那人淡淡地道。
在稍作权衡后,贾驼子终于迫于形势老实回答道:“虽然小的不敢肯定,但就在前两日聂飞死的晚上,田六爷曾突然来了牢房,还叫我们再次逼问过他。随后,田六爷还亲自上前动了手,但当时看着聂飞也只是被打昏了而已,却并没有死哪……”
“那个田六是郭荣的人?”
“正是,他是郭总兵的亲信之一,在军中颇有威信。”
那人了然地一点头,这么看来,事情就很好理解了,就是这个田六受了郭荣之命赶在杨震要人之前把聂飞给杀死在了牢里。这一点,从尸体上的线索,以及眼前这个贾驼子的话里便能得出答案了。
而郭荣所以做这些,显然是和那什么账本大有关联了。在知道这一切后,那人的脚终于完全挪开,手也松开了绳子:“很好,希望你所说的都是实情,不然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另外,今晚之事……”
“小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小的也什么都没说……”贾驼子为人还算聪明,当即道。
那人位嘿地一笑,转身便走。
直到听到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贾驼子才松了口气,猛地趴在了地上。直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的疼痛一**的袭来,让他连连呻吟。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欢喜的,至少自己是躲过这一场劫难了,至于接下来,看来自己得想法先离开大同避避风头了……
第九百五十章 灯下黑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那田六受郭荣的指使去牢中杀了聂飞灭口了?”杨震在听人禀报来自贾驼子的供词后,若有所思地问道。此刻的他神色凝重,但却看不出太多的悲喜情绪来。
事实上,对于聂飞的死杨震确实感到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到伤心愤怒的地步。他与聂飞除了招安时的几面之缘外,再没有其他交情了,只是觉着对方算是个能带兵作战的人选,才比较关注。
不过对于郭荣他们在自己到后便杀人灭口的举动,他依然颇为恼怒,这根本就是在和自己为敌的表现了。同时也让他心生警惕,知道大同军中的问题一定不小,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做贼心虚地急着杀人。
之前在贾驼子那儿杀气腾腾,折磨得对方欲生欲死的高瘦汉子此刻却显得很是拘谨。这位叫柳千,乃是大同锦衣卫的一名百户,因为对此地的熟悉,才被杨震派去迫问贾驼子的。现在被杨震单独接见询问,他自然是很紧张的。要知道,杨震可是天下所有锦衣卫心中如神祇一直的存在哪。
愣了一下后,柳千才应道:“都督所言甚是,显然那郭荣是想从聂飞身上得到那什么账本,才会把人一关一个多月,并百般折磨的。”
“唔,那账本应该就是私底下一直在传的,关于军中贪腐的证据了,这应该也是聂飞家人最终落得如此结果的原因所在了。”杨震顺势推导道:“只是他会把账本藏在哪儿了?就郭荣他们在大同的势力,一般来说他无论藏在哪儿都很容易被搜出来才是哪。”
杨震当然对这账本很感兴趣,因为这是他查明白大同军中问题的契机和捷径。这几日他在大同看似颇受人敬重,无论郭荣这个总兵还是周则川这个巡抚都对他很是恭敬,但其实他们可是一直都在提防着杨震,使他几日下来几乎没能摸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对此,杨震也是颇为烦恼的,毕竟改变既定方针来大同乃是他一力坚持,要是没什么突破或收获,可不怎么好交代哪。
见柳千没有回应,他又继续道:“你可知道聂飞在这大同或是军中有哪些关系紧密之人么?”现在看来,只有从这方面入手了。
“就卑职所知,因为备受排挤,聂飞在军中并没有什么交好之人,尤其是他那些往日的部下不是被调往他处,就已战死前线了……唯一算是与他有紧密联系的,只有一个叫云宪的年轻人,那是他的子侄,因为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在军中还算有些名气。”柳千回忆了下道。
杨震哦了一声,不觉想起了那个有些冲动,却又能忍辱负重,且武艺不俗的少年,几年下来也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少长进了。随后,才问道:“那他人呢?他就没有受此事的牵连么?”
“早在聂飞突然发难,杀死自己上司之时,那小子就已失踪了。所以卑职也觉着东西可能在他身上。”
“东西在他身上么?”杨震以指扣着桌面,半晌道:“能找到这人么?”
柳千苦笑着低下头去:“卑职恐怕办不到。事实上,在事发之后,军中就花费了不少气力来找此人,并派了不少人出城追搜,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我们锦衣卫因为之前没有去留意这些,所以更没有相关的线索了。”
杨震应了一声,眉头就皱了起来。显然,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东西应该就在云宪的身上,只是问题他会去哪儿?
看得出来,在悍然动手时,聂飞就知道自己所为九死一生,甚至是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只杀一人而放过那些幕后的黑手呢?把账本公之于众,或是交到朝廷手上,才是最有效能对付这些家伙的办法。
让云宪将这些证据带走时,聂飞也必然会有所安排。杨震猜测着,以聂飞的地位和人脉,他在朝中能信任的人也很有限,也就自己和钟裕罢了……
想到这儿,杨震精神陡然便是一振:“那云宪莫非已去了京城?”
这个念头生出没多久,却又被他给否定了。云宪离开大同都一个多月了,照时间推算,若真是如此,在自己抵达大同时,他就该把东西送到了锦衣卫或都察院。但这几日过去,京城没有半点相关的消息传回来,说明他并未把东西送过去,又或是尚未抵达京城。
“又或者……他已被郭荣所派出的人马截杀了?不,这也不可能,不然他们早动手杀了聂飞消除后患了,而不是等到我来大同后才仓促动手,从而露出这么大的的破绽来……”杨震想着,不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柳千见他如此,自然不敢打扰,赶紧屏气凝神,生怕扰乱了都督的思绪。
“云宪,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说起来这小子也挺可怜的,几年工夫又成了被官府所通缉的要犯……”想到这儿,杨震的脚步陡然一顿,一个念头已浮上心头:“几年前,他和温婉几人藏在城里,从而保住了性命。这一遭,他会不会再故技重施呢?
“因为郭荣他们认定了他拿了证据会去京城,所以把追查的重点都移到了城外,反而灯下黑,忽略了城内的情况。而他,正好藏在城里,避过了这一场劫数!”越想之下,杨震越觉着自己的判断大有道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见杨震如此模样,柳千心里便是一喜:“都督可是想通问题所在了么?”
“我觉着他人或许还在这大同城内。”对此,杨震也不作隐瞒。
“这怎么可能?他早已成了通缉要犯,怎么敢继续逗留在大同城内?”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他还敢留在城内,所以便不会有人刻意费心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