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最后他闯进了一处清幽别致的院落,那院子里植着很多花树,正值花期,一个错步一个转身都是风景。
&esp;&esp;少年长身玉立,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正站在一株玉兰之下伸手去摘垂下来的一枝玉白花朵。
&esp;&esp;迟筵愣住了,特意向一边闪了闪,偷偷去看少年的正脸,确认对方是人后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抱着对方大腿嚎啕大哭……
&esp;&esp;迟家那样的天师世家大多隐世而居,迟家、叶家和许家却挨得很近,迟家钻研天道,叶家研修鬼道,彼此相邻也有让阴阳之道互为补益的用意。迟筵后来才知道,他闯进去的是叶家家主幼子用来养病的别苑,他抱住的那个人,便是叶三公子叶迎之。
&esp;&esp;回家
&esp;&esp;他们两个贴得近,其余人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两人姿态亲密地站在一起。叶迎之自然是无人不知,即便是之前不认识这让许老爷子亲自起身相迎的年轻人是谁,向旁边人打听打听或是自己看看主桌上的人一猜也就猜到了。
&esp;&esp;但迟筵却没几个人认识,问和许家相熟的人,也只能得到“好像是许二爷家姑娘刚从外面带回来的男朋友”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即便是回答的人心中都打鼓,不敢肯定,方才许二爷家少爷是介绍说这年轻人是胞妹的恋人没错,但看眼前这架势,这年轻人倒不像是许二姑娘对象,更像是叶家家主的小情人。话说回来,一个外面来的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和叶三公子那么熟稔?
&esp;&esp;因为叶迎之的缘故,众人也不敢议论得太过分,左右简单问了两句也就作罢,但依然有一部分恍然记起,这个年轻人好像是多年前离开迟家的那位长孙。算算年纪,迟家长孙如今的确也该这么大了。
&esp;&esp;叶迎之见他答应,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顺势不着痕迹地轻轻亲了亲他外耳廓才收手抽身离开,回到主桌上给他留着的那个座位上。迟筵恍恍惚惚地坐下,神思不属地拨着手中的筷子,连那些似有若无的来自各方的打探的视线都忽略了。
&esp;&esp;忽的他感觉到一道格外不同的。让他感到不舒服的视线,迟筵抬起头顺着那道视线看回去——是迟容。他正坐在属于迟家众人的那张桌子上,对上迟筵的目光后便撇开头,和旁边一个人开始说话。
&esp;&esp;迟筵也调转了视线,转头看向许瑞,张了张嘴,许瑞用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神情各异的兄弟姊妹们,指了指面前的松鼠鳜鱼:“迟少,你最爱吃的菜。”
&esp;&esp;迟筵明白他的意思,没再说话,只偶尔和许瑞兄妹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esp;&esp;迟远山将方才那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继续应酬着。其实早在叶迎之走过去,迟筵站起来那时他就认出了自己这个儿子,却装作不认识,面色一切如常,不露丝毫端倪,可心里却远不如面上平静。
&esp;&esp;他当然知道迟筵之前和叶三公子有多么要好,也提醒了迟容注意这点,让他有些事别做的太过火、至少别留下能让人查到的证据给自己引来麻烦,但却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他想着那时候叶迎之还不过是叶家幼子,天生体弱多病,独自在别苑里养病,年纪也不大,心智还不够成熟,寂寞无聊的时候正好有那么个小玩意凑着缠着讨他欢心陪他逗趣,自然不会拒绝。而现在叶迎之是叶家家主,恩威难测,疏离淡漠,谁也不得亲近,两人分开多年他都没有主动去关注过迟筵的事情,未必就对他这个儿子有太深的情谊。即使年少时有几分交情,长久不见兼之身份地位的改变,那几分交情也就不剩什么了。
&esp;&esp;他当时就猜想和迟筵相关的事叶家家主未必会管,不过是出于小心谨慎才提醒迟容格外注意。
&esp;&esp;然而今日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高朋满座,宾客如云,他都没发现迟筵竟然又混了进来,叶三公子却一进来就直奔那边去,神态举止亲密,显然不是没有感情的。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中不安,迟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假装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看样子,还是得提点提点他,让他别看见迟筵出现就急。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esp;&esp;过了一个小时许瑞起身去上卫生间,迟筵等了十分钟后跟着找了出去。
&esp;&esp;许瑞正站在外面亭廊里靠着栏杆透风。迟筵走过去,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就是没忍住,他问我我就答应了,没想太多。抱歉。”
&esp;&esp;“没事。”许瑞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我当初怕的是他不搭理你你还主动想办法去吸引他的注意,惹怒了他,毕竟这几年那位不喜欢和人亲近也是出了名的,尤其不喜欢别人主动故意接近他。刚才那种情况,你非咬牙不答应才是找事。”
&esp;&esp;迟筵点了点头,没说话。
&esp;&esp;只听许瑞继续道:“迟少,不过说起来,那位好像确实对你不一般。你看见没,我爷爷上去迎他的时候他都没显出多少表情,你叫他‘迎之哥哥’的时候他脸上都快开出花来了,装是装不出来的,也没装的必要。”说到后面,他声音里不由多了几分戏谑和调侃。
&esp;&esp;迟筵笑骂回去,外表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其实已是万分羞赧,他倒是从迟远山那里基础了这点表里不一的功夫。他以为他和叶迎之的交谈声已经足够小,没想到还是被就坐在他旁边的许瑞听见了,说不定许欣也听见了。
&esp;&esp;这么大年纪还叫另一个成年男子“迎之哥哥”……偏偏又被不知多少人听见了……迟筵捂着脸,跟着许瑞向会厅走去。
&esp;&esp;他站在门口时就下意识抬眼向主桌看去,那里空了一个座位,那个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