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这句话来自《论语尧曰篇》,也成为了万允皇帝这片罪己诏的开头。
他率先把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是皇帝,所以整个帝国的错误,就是他个人的错误。
这篇罪己诏是万允皇帝自己写的,甚至当堂念出来的时候,也把群臣给震住了。
因为写得极度之好,如果放在科举考试,这样的文章都能问鼎前几名的了。
可见这位万允皇帝的学问是非常非常高的,书也读得很好。
在罪己诏中,他给自己列了几项大罪。
但是群臣听过之后,却头皮发麻,因为这几项大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罪。
大家都说我这个皇帝急功近利,但是也不看看,十几年没有打仗的大周帝国,已经操练不勤,军备松弛,再这样拖下去的话,战斗力只怕每况日下,掀起北伐之战,还能重振军队雄风。
流水才能不腐,再看看军中高层,被大量的无能勋贵把持,有勇有谋的将领升不上去,空有报国之志,却只能意兴阑珊。
罪己诏中又说自己教化不严,指使帝国腐败成风,人浮于事。
说自己威严不足,指使朝内党争愈演愈烈。
洋洋洒洒几千字,把整个大周帝国的弊病说得清清楚楚,然后把这一切都归结为他这个皇帝的罪过。
从这篇罪己诏能够看得出来,万允皇帝目光还是非常锐利的,他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周帝国毕竟是老牌帝国,虽然经历过天衍中兴,但很多弊病积重难返。
勋贵把持军中高层,平民精英无法出头。
类似月旦评组织这样的文人集团把持舆论,党同伐异,和文官集团勾结,垄断话语权。
都说流水不腐,但是整个帝国官场已经如同腐旧陈汤。不像是大赢帝国刚刚崛起不久,如同朝阳蓬勃。
之前大周中兴,说白了就是因为吞并了南蛮境,得到了这一百三十五万平方公里土地带来的巨大红利。
而大周朝廷的根本弊端却没有改变,整个南周帝国就如同一个奔跑的巨人,一定要始终奔跑,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这个巨人的身体就要开始生病,朝内就要开始党争,就要开始内讧了。
而且大周帝国已经诞生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只有不断吞噬,不断满足这个利益集团的胃口,他们才会继续奔跑。如果喂不饱他们,他们就会开始内在倾轧,就会想办法吞吃掉帝国内部其他派系。
敖心好不容易把南蛮境治理出了成果,朝廷把他调回京城,这样大周帝国朝廷、勋贵,大家族才能分食南境的红利。
但是现在南蛮境的蛋糕已经分完了,怎么办?
南周帝国的脚步不能停下来啊,需要有新的红利啊,需要一个更大的目标啊。
皇帝要给大周朝廷找事做啊,所以自然就把目光钉在了无主之地,然后便是北伐大赢帝国。
皇帝要给帝国找食物,否则帝国的利益集团就要吃自己了。
所以,我这个皇帝发动无主之地大战急切了吗?
如果是一个新生的帝国,那可以徐徐图之,因为整个帝国统治阶层还很新,还充满了活力。
但一个老旧的帝国,如果你再等下去的话,就怕积攒国力的速度还比不上统治阶层腐化堕落的速度。
万允皇帝这罪己诏一下,真正是振聋发聩。甚至包括首相,次相都纷纷汗流浃背。
之前胡庸的死谏撕破了皇帝的脸面,而这份罪己诏,皇帝撕破了群臣的脸面。
万允皇帝看着跪满了一地的文武大臣,缓缓道:“听到朕发出的第二份,第三份圣旨,你们有些人心中或许觉得,朕已经疯了。”
顿时文武百官又拼命叩首下去。
“你们放心,朕没有疯!”
“不就是南境叛乱,不就是北边大赢帝国要趁火打劫吗?甚至西边的大凉王国也会来凑个热闹,我大周帝国看上去仿佛是四面埋伏了,看上去仿佛有灭国之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