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干娘答应了,安子善便没在多说,自顾自的磕着方瓜籽,偶尔再喝一口茶水润润喉咙。
安家业和安子善的干爹在那聊着朱家沟的家长里短,安子善不知道父亲当年为什么入赘到安家庄村,但他知道父亲对朱家沟的感情非常深,小的时候他经常给兄弟俩讲朱家沟的那些往事和趣事。
他们在闲聊的时候,安子善却陷入了回忆中,思索着那些关于朱家沟的有些记不太清的旧事。
犹记得当年干娘去世之后,自己请了三天假来参加干娘的葬礼,那时或许是因为年幼无知,也或许源于彼此之间只是有个称呼,并无太深的感情,心中并没有多少悲伤之情。
只是当时认识了两个小女孩,玩的挺好,一个似乎是干娘家老大的女儿,一个是朱家沟村里的某个沾亲带故的村民家的女儿。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的自己居然对干娘家老大的女儿还颇有些好感,那女孩鹅蛋脸,眼睛大大的,长的一副清丽可人的模样,他们一起追逐打闹,一起上山砍松树,做成陀螺,那朦朦胧胧的好感让那时的自己有些沉醉。
心中甚至想过以后要跟她结婚云云,然而许多年后再见到她,却已经在本村出嫁了,时至安子善重生前,朱家沟依然是那个小山村,经济并没有太大的起色和变化。
但是背靠大山的缘故,镇政府也进行了一些山林农副产品种植的推广和旅游业开发,效果并不显著。
所以,安子善也搞不懂,这个姑娘为什么甘愿让自己这一生落在这朱家沟村,过着清苦闭塞的山村生活。
或许,是因为她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求学的缘故,至于为什么没再继续求学许是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弟弟,所以他的父母迫其辍学打工去了吧。
这些人家的家务事,安子善也没有多问,所以至今都不知那些详细情况,前世是因为干娘的去世,后来干爹身体不好,他们家老大才搬回这老屋住的。
也因为此,安子善才跟这个女孩有了交集。
想到此处安子善不由得瞥了一眼在院子里忙碌的干娘,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干涉干娘可以躲过一劫,想来跟那个女孩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安子善轻叹一口气,突然间有些说不清楚的慨然,世事真是无常。
他不是感叹跟那个女孩没有了交集,而是前世和今生他都没有记住那个女孩的名字,脑海里唯一有些印象的是那个清丽模样和大大的双眸而已。
那些年少的懵懂和淡淡的好感,许多年之后也不过是一丝似甜微叹的遐思。
随着安子善沉浸在百感交集的回忆中,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直到干娘笑呵呵的说道:“家业,恁爷俩今晚留这吃饭吧哈,我这就出去烧纸,烧完纸回来就吃饭。”
安家业愣了一下连忙推辞道:“婶,不用忙活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了,天都黑了,跟俺叔聊着都没上眼看天。”
干娘笑道:“不忙活,不忙活,都还没出十五,吃的都现成的,稍微捯饬下就行,过年准备的吃食也还都有。”
安子善笑着插了一嘴道:“干娘,真的不在这儿,我回去还要跟我哥一起放烟花玩呢,而且我娘嘱咐了早点回去吃饭。来,我陪你一起去烧纸,烧完纸我们就回家了。”
干娘笑着摇摇头,遂没再多说,拿着盘好的烧纸出了门,安子善紧跟在她后面下炕出去了。
干爹皱了皱眉喊道:“庐山,你不用一起去啊,让你干娘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屋里喝个水坐着吧。”
安子善大声回道:“没事干爹,我反正也没事。”
安家业看到这一幕,笑着站起身道:“叔,那我也出去看看。”话毕,也不待对方说啥,抬脚就出了门。
只剩安子善他干爹一人坐在马扎子上发愣,搞不懂这爷俩什么毛病,烧个纸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没整明白,但他也下意识跟了出去,客人都出门了,主人自己坐屋里喝茶总归不是很礼貌的。
安子善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拽住干娘的胳膊问道:“干娘,不是说了不到省道边上烧纸吗?你怎么还往前走呢?”
干娘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啊,我就烧个纸,一会就好了,没恁爷俩说的那么吓人。”
安子善呆了,愣愣的看着这半老太太怔怔无言,八成你那会只是敷衍而已啊,我说你怎么答应的那么痛快呢。
这人啊,上了年级就是有股子执拗劲,晚辈就算是出于关心他们,说的一些话,他们也不待听的,就算当时答应的很痛快,其实也不会照做。
对于这一点,安子善前世体验的很深刻,张桂云的胃病其一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饮食,其二呢就是吃隔夜饭,甚至隔了好多天的,只要没坏,就舍不得扔。
安子善因为这事,嘱咐了她无数次,然而毫无效果,甚至还被反斥说不过日子,就他们家讲究,农村人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不吃剩菜了。
如此多次之后,安子善也不再多说,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父母和老一辈的人这一生就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习惯等早已成形,改变他们是很难的,与其改变他们让他们生活的不开心,还不如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