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招想起去年这会儿她们刚来到谢府时,姑娘还常常会同她们在阁楼上嬉戏玩笑,可现在的姑娘就是笑都好像少了些生气似的。
为此,她还背着姑娘和辛妈妈抹了不少眼泪。
可另一方面,她还隐约有些担忧。
姑娘如今的情况已是骑虎难下,就算那谢尘再可恨,可这段时日来待姑娘到底不算差的,要是再和戚国公府那一窝的畜生比起来,都能算是极好的了。
如今戚国公府急忙的把戚白玉接了回去,可连个来看姑娘的人影都没。
这若是谢尘真的就此失势,戚国公府又靠不住,姑娘可怎么办啊?
辛妈妈也有这方面担忧,两人合计一番,想着时间这么长,白歌多少都能看出端倪来了,也没必要瞒了,便将在府中打听到的事情说给了白歌听。
谁知白歌听后却好似根本不惊讶,只是淡淡道:“你们不用跟着瞎操心,犯不上的事儿,那人好着呢。”
“啊?”小招有些茫然的看着白歌。
辛妈妈也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这话是何意,我听说谢大人都被皇上下了狱了。”
却只见白歌侧躺在贵妃榻上,轻轻翻过手中书页,头也不抬的道:“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韶音阁门口那些人还能有心思成天守在这?”
小招和辛妈妈面面相觑,一边觉得疑惑,一边又认为自家姑娘说的有些道理。
其实白歌一开始也以为谢尘如她所想,与戚国公府斗了个两败俱伤。
那时候,她心里既有痛快,又担忧裴桓会不会因此不能从大理寺出来,除此之外,还隐约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格外复杂难言。
可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以她对谢尘的了解,那人连下棋时的棋路都是滴水不漏,让人无隙可乘,她与他对弈的时候几乎从未真正的占过上风。
便是有一次,她赢了他,她也隐约觉得,那是谢尘在让她。
谢尘这人,绝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打心里的害怕和憎恶,可有时候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她认识的人中,无论是兄长,夫子,还是裴桓,与谢尘相比起来,总是差着什么。
就像是君子和小人同时陷入绝境,最后能活下来的往往是小人吧。
这样一个小人,又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毫无防备的就被免官下狱?
她想起那天晚上谢尘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对她说他这一段时间会很忙,心中不觉就有了猜测。
就算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也不会是他。
不是有那句话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话虽是讽刺,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招看着眼前的谢尘,那张苍白的脸上还有着未曾拭去的血迹,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惊呼声刚出口,就对上那双透着凉意的眼眸,下意识迅速的用手捂上了嘴巴。
谢尘无声的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小招犹豫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最后还是没挨住刺鼻的血腥味中,寸寸如刀凌厉煞气的目光,轻轻放下烛台退了出去。
谢尘随手将烛火挥灭,屋里又暗了下来。
走到卧房门口,房中清淡的沉水香令他有些恍惚。
侧首轻轻嗅了嗅,他皱眉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这才走进卧房中。
房间里不算昏暗,早已从乌云中露出的月亮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洒下来。
月华透过窗棂,谢尘一步步靠近那张床榻,伸手轻轻将床帐掀开。
接着,便对上那双盈满淡淡月光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倒是有些尴尬。
谢尘的手还握在床帐上,看着那双清透的眸子,手不自觉的用力,将床帐捏的有些褶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