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有何不妥?”巴州管事反问道,“十年来能从幽州安然无恙离开的又有几个?万一家主回不来,那我们白白地往幽州丢玉石又有什么意义?”
&esp;&esp;李谭然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这么说,管事是绝对不肯署名了?”
&esp;&esp;巴州管事低头,面露嫌恶,待仰起脸,却又是一副忧虑样子,“夫人,并非属下不肯,而是夫人妇人之仁,太欠考虑。家主远陷幽州,也是命途如此,属下心中哀戚无以言表,愿意为她戴孝三年,然而相比整个季家的安稳,属下还是觉得,此时推举小少爷为新任家主,取消向幽州投放玉石的建议,更为妥帖。”
&esp;&esp;“我知道了。”李谭然起身。
&esp;&esp;有的人以为她打算妥协,有的人以为她还想再争辩一番,大家知道巴州管事已经通知了其余几州与他交好的管事们,约莫这几天就会到达帝都,这件事估计不会这么快有结果。
&esp;&esp;有的人甚至无聊地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点。
&esp;&esp;李谭然突然动了,一声利剑出鞘声响起,寒光闪过,所有人只觉得背后一寒,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回过神来,她已经皱着眉头,略带厌恶地在擦拭长剑上血迹,脚下桌案上,刚刚还得意非凡的巴州管事瘫软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esp;&esp;温热的血迹从桌案下慢慢流淌,带着浓重的腥气,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esp;&esp;有胆小的人直接尖叫出声,然而屋外守卫却像是提前被警告了一样,没有一个人闯进来。
&esp;&esp;李谭然收剑入鞘。
&esp;&esp;她身后一个一直披着黑色斗篷,仿佛隐身人一般的影子终于掀开了遮这身体的斗篷,一阵暗绿色水波外涌,刺目得令众人都睁不开眼睛,旋即,深海的气味涌进所有人的鼻腔,威严而遥远的压迫力令他们脊背一阵弯曲,仿佛要匍匐在地。
&esp;&esp;他们终于能够艰难地睁眼一看,只见头顶正盘旋着一条巨大的独角青龙,相比她的身躯,原本宽敞的议事厅狭小得仿佛一个盒子,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来,青龙应该是在克制,没有彻底舒展自己的身形。
&esp;&esp;“嗷唔”一声响起,巴州管事尸体瘫倒的地方,除了一滩血迹再无其他,仿佛刚刚李谭然亲自出手杀人,只是他们的幻觉。青龙很快重新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又隐入了身后阴影之中。
&esp;&esp;李谭然拍了拍手,训练有素的侍女很快进来,将地上血迹处理干净,又放上点燃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宁静的香味,最后一丝血腥也被冲散。
&esp;&esp;李谭然出声问道:“谁还有异议?”
&esp;&esp;一刻钟后,李谭然带着签好名字的信笺前往玉库,徒留满议事厅瘫软不能起身的自家管事们。
&esp;&esp;李朔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不过是一个家生子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
&esp;&esp;大家相互搀扶着起身,小声咬耳朵:“家生子,大管事为什么这么说?”
&esp;&esp;“……这事我倒是听我爹说过,巴州管事和原俞州老宅管事张常怀是一样的出身,都是老太爷的人,和张常怀不同的是,巴州管事他爹娘就是老太爷的卖身奴婢,所以到他这一辈,其实也就是个家生子而已,不过是得老太爷赏识,才一步登天了。”
&esp;&esp;“原来如此啊。”
&esp;&esp;“家生子得主宠而盛,失主宠而死,他怎么还敢如此嚣张,和夫人当面对峙?”
&esp;&esp;“兴许是和张常怀一样,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忘了自己是谁。”
&esp;&esp;“夫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啊,世家嫡女果真性情刚烈,老家主以前日子过得不容易啊。”
&esp;&esp;“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回去吧补个觉,我估计啊,明天又得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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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边已经亮透,勤心殿内的争论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宫装侍女频繁地进来添茶,冢宰和六官依旧吵得喉咙冒烟却得不出一致的结论。
&esp;&esp;姬青桐趁着中间的时间补了个觉,这会儿也终于清醒过来,偷偷揉了揉眼睛,发现底下又成了和以前一般德行。
&esp;&esp;冢宰、地官长顽固主和,不允许有任何挑拨妖魔神经的行为,天官长、秋官长强硬主战,这会儿又加上了个向来很少发表意见的冬官长。其余人摇摆中立。
&esp;&esp;姬青桐揉了揉额角,问道:“饿不饿?”
&esp;&esp;“陛下请拿定主意!”
&esp;&esp;“陛下不可冒险啊!”
&esp;&esp;“陛下,万万不能向妖魔妥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