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傅严有些无奈气短地道:
“真是的……还想带你逛逛街,你却要回家。”
“我本来就不能出来太久。”小渔看着窗景,话回得简单。
从饭局不甚热络的攀谈,到回家的路上一片窒人的沉默,傅严一直熬住困惑,直到送她到家门口,他终于提出了疑问:
“你怎么了嘛,都不理我……”
傅严本来欲将她的表现解读为“适应城市步调不良”,后来隐约觉得问题是出于自己的缘故,否则她不会不说话,不看他。
“很晚了,你走吧。”小渔见屋里一片黑暗,知道父亲尚未归来,但是她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不是一时牛刻说得清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傅严尴尬地挤出笑容,说道: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小渔轻轻应声道了再见后,就关上了门。
她问自己是怎么了?应该开心他如此重视自己,不是吗?
她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窥视着傅严转身走人林中。
心情也仿佛像是他迟缓离去的脚步声,拖曳得那样沉重。
第五章
阴暗的浴间里,小渔将整个疲累的身子浸入浴缸中满池的热水。
傅严的脸庞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小渔索性将沉重的眼睫一闭,不欲多想些什么。
那氤氲的雾气飘散在幽微的光线中,她无意识地伸出手臂,刻意去拨开,雾气却愈升愈高,直到她挽木到的高度——
她犯规了,她竟又在满室蒸腾里想起他,想起他那个迟行的背影。
不知浸泡了多久,浴池的水渐渐冰冷,夜风从窗缝中潜入,更是让赤裸着身体的小渔备觉凉意。
小渔以一条大毛巾卷住光裸的身子,走上了自己的房间。
她刻意不开灯,不发一语地站在梳妆台的长镜前。
她微微松手侧身,毛巾倏地落下。
她一眼看见了自己的背上一道由颈项延伸到腰际的丑陋疤痕。
在漆黑中,像是一闪利芒砍着她的身心。又像是鱼的鳞片,在冰冷的深海底层,细数着她一身的不堪。
小渔突然全身发抖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冲至衣柜拿出了衣服急着套上。
她不要看到自己的身体,她不要……
小渔才刚扣好背上的扣子,她身后虚掩的房门竟被推了开来——
她闻门声转身,却嗅到父亲一身浓臭的体味,看他摊在门边,满嘴喊着听不分明的酒话:
“给我酒……给我……给我酒……”
语罢,他竟闯进小渔房里,发酒疯似的倒在床上,口中不时涌出黄白色的浓稠酒沫。
小渔见父亲无端闯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又看到自己的床被上沾着父亲醉酒吐出的秽物,心里对他起了很大的反感。
她叫喊道:
“爸,你醉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快出去……”
他却像是活在自己的虚幻世界一样,全然没有听见小渔的话语,只是喃喃自语地手挥足蹋,在小渔的床被上翻来复去道:
“我没醉,来……再来……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