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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2页)

这个电影其实没故事的,哪儿有故事啊?全是细节,都是真的,包括那个“长得就像干计算机的”孙子,这些事儿你编不出来的,它就是那么搞笑。那个老人,她不死的时候这些事儿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我可能还一样不去见她。可是有一天另外一个老太太给我打电话说她死了,我好像突然间就挺想过去这些细节的。然后就跟周围的一些朋友,聊天的时候当玩笑一样去讲,那些成天为点儿鸡毛蒜皮打来打去的往事。可后来我搬走了以后,老太太还受不了了,大病了一场。他们都觉得“哎,多有意思啊”,先是跟你一起乐,然后就觉得“哎呀,挺棒的”,好几个朋友都这么说,就觉得这整个过程特别有意思,这个经历挺特别的。

我一想,也是,挺值得说的,可以拍出来。就这样,非常简单,非常顺其自然。然后马上就有人喜欢这剧本,投资那么点儿,也不会赔。很快就投拍,中影公司那么快投资拍戏的可能这还是惟一的一例。

马俪文 擦出光芒的平淡(4)

《星》:真是没想到,一段最早是当笑话讲的经历,最后发端出来一个这么悲情的故事。

马:不是悲情,它是挺意味深长的。是潜移默化的、弥漫的一种情绪慢慢过到、堆到后面的。可能看到结尾会觉得,又是一个失去。但它肯定就是这样的,因为她们俩都是底层的人物,都是无助的。你很难让她们去谁帮谁,对于彼此的生活,她们互相就是一个泛泛的过客。

《星》:你的导演阐述里写:“要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小人物做一趟旅行”。提到了“对一个人与人彼此信赖的清澄世界的悲伤企望,还有这一切的不可能及错置”。

马:我上次跟你说过:没有理解,只有体验。因为你的这种体验总是一说出来就没了,就特别浅。比方说为什么拍这个电影,拍的动机是什么?说骨子里的话,没有。因为我就想留这么一个纪念,两个人的这么一个轨迹。那个老人刚开始跟你那么打,两个人在那里戗来戗去,一点儿细节就没完没了地,这些琐事儿体现出来可能都会很浅,太家长里短就那么点儿利益,因为她是底层的人,她不考虑大的,什么天啊、什么社会、政治,就考虑我那点儿利益,我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可到最后她还那么离不开你。这种变化,可能别的故事或小说或什么里也能有,但这是我经历过的。她死了,这些事儿就翻出来了。“导演阐述”这种东西,都是拍完了以后总结出来的。投资方需要你有这么一个东西,要存档的。你总结了一下的话你会这么看,你要是不总结的话,这些事情不用说出来。

就还是那句话:没有理解,只有体验。真正切肤的那种,因为没有落实到你个人的命运上,一切就都是,走过。《我们俩》里那种情感是你品的,不是说一开始我就注定它是一个什么。它就是没有目标地走,走到这块儿是这样的一个结尾,就是,意味深长,要用这个词我也觉得有点儿大,就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路线吧,两个局外的人之间发生的一些淡淡的东西,产生变化的一些东西。可能这条路线在这个人身上有感受,在另外的什么人身上就没什么太多感受。

《星》:你两个电影出来,有人说:“马俪文算是找到她的那杯茶了,拍很小的空间、很少人、女人,尤其是80岁以上的老太太。”

马:我一直想,你真想做一个什么事,就不要问目的和原因,就是顺其自然。你这个电影为什么又是老人?我的目的不是拍老人,不是为了拍她,是为了拍两个人的感情。如果这感情是发生在另外两个人身上,而且也是我熟悉的,或者我能驾驭的,我也有可能会做。说实在的,《我们俩》之前我有三个剧本,包括《我们俩》、我下一个要拍的《爱上你的色》、还有一个讲大学生就业的,这三个题材拿出来,这个是最快的,拿出剧本来就非常完整,连改都没改就拍了。假如它没那么快,我可能就拍下一个《爱上你的色》了,可能提前就转型了。这个东西,我当时也还想,怎么又拍一个老太太戏?果然,就来了。

《星》:在拍第一部电影前,那会儿你妈妈都跟你说过“要不算了,咱上班去吧,咱不干这个导演了”。我就在想,导演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一个理想的话,那你怎么会这么坚持下来?

马:上学的时候是没有把它当作理想,因为这种东西顺其自然。毕业以后没事儿干,我也在广告公司干过,天天带着盒饭去上班。也跟过很多组。没有机会,你还得顺其自然。恰好遇到张洁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就想,借这个机会做点儿什么,而且越做越觉得自己可做。

马俪文 擦出光芒的平淡(5)

那是最什么都不懂的一个状况,完全无知的一个人,因为无知所以无畏,直接就找张洁,连投资都没找到直接跟她谈。只有这种特生的生手才会这么做。你要真正专业一点儿的不会这么做。找斯琴高娃也是。但就这么做了。然后在这种过程中,它给你架到这个船上了,你只能这么去航行,就没有办法回头。也不想回头,就跟一个教徒似的,“一定要把它弄成”。

现在有时候冷静地想过去那段生活,我说,我还是希望我安静地生活。你热爱电影,但你不一定非要用清教徒的方式去做。我平平淡淡也可以做。假如我做不到,我没有机会再拍更大的或者更好的,那就不拍吧,拍小的,或者写点儿别的。成家也很好,我看到好多女人相夫教子的这种生活也有滋有味,当然不能没有自己的事儿。就是不像以前那么样了,“我再来一部!”“我再弄一个超过第一个的!”“要有动静、有影响,出名!炫耀!”

《星》:那导演这东西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马:你知道吗,我特别怕自己像一个导演。其实当导演挺吃香的,你在一群女人当中,因为你是导演,你可能会比她们更出众。因为导演要跟思想有关的。可能你是有那样的思维能力,因为你做这种事儿。但我就特别怕自己像那种,怎么说呢,我认识一个女孩儿,平常她特别纯情、特别好,笑笑的、美美的,后来我听别人说她要当导演了。等再见到她,她戴上眼镜了,盘上头发,非常深沉,说话都拧着眉,整个儿就变了。你知道当时我什么感觉吗,我心说“快别当了!”(笑)当导演应该随性的,是一种表达,是思想的一种自然表达。

《星》:你写过一句话:“保有底线的欲望是幸福的”。怎么讲?

马:就是说,人要有自己的理想,但是不能没有底限,无止境的欲望只带来痛苦,不能无穷无止。尤其这种娱乐圈,特别容易带来一些名利的东西,身陷其中以后你就不能割舍。我认识一个女朋友,她平时都是打扮光鲜去见人的。有一天她没收拾,起来就上赛特买东西去了,然后她突然间碰见跟她本来是互相嫉妒的两个女的,看到了她最狼狈的一面。她回来大哭一场。

《星》:听说你的下一部影片将是商业片,是否意味着尝试转型?

马:你可以笼统地说我是转型,我不否认。我自己认为是在把我的另外一部分潜藏已久的喜好,按现在的天时地利人和,适时地表达出来。《爱上你的色》这是个特别的、不肤浅的故事。

附《我们俩》剧情:

冬天,一个小女生租下了四合院中的一间小屋,房东是为独居的老妇。老妇坚定地不许还价,希望离学校近便的女生只好“就范”,然而,这不过是老妇发挥“权威”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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