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不必担心,二姑娘是伯府千金,不会吃亏的。”
“千金?”秦无忧一愣,掩唇而笑,“看来你还不了解我们家在帝都的地位是很尴尬的,秦家虽巨富,说到底不过是卖药看病的,圣上一道圣旨封父亲一个爵位,日子没有任何改变,却硬被纳入贵族圈里,高不成低不行,别人奉承不对踩一脚又不敢,我们不自在,那些人的滋味同样难受,所以我们必须本分。”
阿依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忍不住开始认真打量秦无忧,这一个清秀却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竟会有这般见识,懂得低调做人的道理。
三更天。
悦然楼邀约自然不会去赴,阿依现在正在药堂里加班加点地赶工。
经过研药组和煎药组两套训练,她现在已经三级跳“毕业”成为芳怜的助手,正式踏上制药之路。芳怜一点不客气地把她当驴使,今晚自己回伯府去,独留她在药堂灰头土脸地配制麻醉散。麻醉散是猎户们进山时必备药品,用来防备大型野兽的袭击,一包麻醉散可以迷倒一只大虫,是百仁堂畅销的药品之一。
阿依蒙住口鼻一刻不停地配药,一百包明日辰时前必须全部完工,有时候她觉得芳怜简直是恶鬼。
又包好一包,她扭扭脖子,摘下口罩去屋后用小泥炉烧了水,捧着茶碗一边小口喝一边走回来。脚刚踏进门里,只觉一股风直冲而来,药堂正门竟然大敞,之前明明一直紧闭着。再移动目光,一抹紫色身影大喇喇地坐在灯影里把她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全身在这一秒下意识进入完全紧绷的“备战”状态,加速流动的血液非但没有让她觉得炽热,反而陷入了身处雪山冰洞般的寒冷。
墨砚翘着二郎腿闲适地坐在凳子上,并不优雅的姿态却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华美贵气,就连凌乱的药堂与老旧的装潢也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瞬间变得典雅起来。他手里捏了一块黄芪,借着灯光看得专注,好像上面开花了似的。
阿依强忍住尖叫,因为她觉得若是叫出来说不定会被扭断脖子,吞了吞口水,他在研究黄芪,也许并未发现她的存在,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悄悄后退半步,转身……
嗖!
一块黄芪很痛地打在她身上,她还来不及恼火他浪费药材,便觉脚如生了根半点动弹不得。
墨砚好整以暇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拭净桌面,才单手托腮懒洋洋地望着她的背,问:
“下午时怎么没来?”
“陌生人莫名其妙地邀你出去你会去?”阿依难得火大地用鄙视他智商的语气说。
“那要看邀约的人是谁,我邀你你不来,不幸的只会是你。”他眉一扬,答。
阿依的脸刷地绿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地让人火大?
墨砚看着她微颤的背,想了想,一颗石子自圆润的指尖弹出,剧痛过后,阿依重获自由,她揉着痛处窝火地回过身,很明智地没有逃走。
墨砚显然很满意她的识时务,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你叫……秦泊南给你取了个什么蠢名字来着?”
额角青筋狂跳,这人果然让人火大!
“解颐……”她从牙缝里不甘不愿地挤出一句。
“哦。”墨砚看着她的脸,认同地点头,“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你的脸……”
“……墨大人,你深更半夜私闯民居,到底想做什么?”阿依眉角抽搐地问。
楠木匣子被摆上桌面,墨砚打开盒盖,金灿灿的光芒比阳光还要璀璨,差点亮瞎人眼,阿依惊愕地张大嘴巴,望着那一匣黄金。
墨砚很满意她这样的表情,淡而自信地说:
“你在秦府说白了不过是个下人,将来最好的情形也不过是在外边寻个小门小户的男人嫁了,每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可只要你为我做事,我能保证你每天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到了那时这些金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得到的会是这些的千倍万倍。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去做杀人放火这类恶事,只是想让你去当丫鬟贴身服侍一个贵人。当然在那之前你要好好接受教导,不过别害怕,要你服侍的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主子,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说这番话时他的语气出奇地温和,列出各种让人心动的条件,努力安抚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仿佛那真是一桩好差事。
阿依愕然。
第三十六章 中招
“如何?这可是天上难有地下难寻的好机会,还是说你想一辈子做个下人?”墨砚仿佛很笃定她会答应似的,自信地轻叩桌面,慢悠悠道。
阿依看了他半天,说:“你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要拐卖良家妇女的坏牙婆。”
墨砚霎时脸黑如炭,还不及开口,阿依已经干脆地打断他:
“我不会答应的,我要跟在先生身边学习怎样做一个好大夫。”
很有气势的一句雄心壮志,墨砚微怔,看着她认真的脸,仿佛觉得很好笑,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不知道你是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