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逃走了,我还真是不受喜欢呢。”男子轻笑着自嘲一声,歪身懒洋洋地斜靠在堆着软枕的靠背上,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意,受伤的手抬起,眼神迷离,似在欣赏自己流血的姿态。
没错,他的确在用欣赏的眼神,阿依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只是猫的抓咬伤而已,他的手竟仿佛受到很严重的创伤,血流不止,好似永不枯竭的泉水不停歇地向上涌,再缓缓地流淌下来,血的鲜红与肤的白皙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竟有种破灭衰颓的美感。
一声低呼,阿依掩住嘴唇,脚步不受控制地前移,她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可以敏锐地判定这男人似乎是容易流血不止的体质,尽管这体质让她匪夷所思。
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干净绷带,她一把抓过男子的手缚上去勒紧。正在望着自己的手发愣的男子突然被触碰,身体条件反射地产生出排斥,竟强横地外翻过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迅如闪电地锁住她的脖子!
阿依眉尖一蹙,手腕被他掰得快要断掉,喉咙也很难受,不过现在止血更要紧,指压止血对他并不管用。
她神经紧绷在男子看来却从容不迫地自怀里摸出针囊,趁他怔愣之际巧妙地抽回手腕取出三棱针在他的伤口周围灵活轻盈地刺了几下。
还是不行,她眉头皱得更紧。
男子对她流畅的针法很惊奇,似看住了,捏住她脖颈的手逐渐松开。阿依再次施针,轻重有序,针法精准。
折腾了半天,血流终于渐歇,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手上的血迹惊骇,他的病症太过古怪,是她闻所未闻的。
“请问是墨家二少爷吗,我是百仁堂来的。”她用帕子擦拭手掌,平着脸屈了屈膝。
“百仁堂?怎么不是秦泊南来?”男子眉一挑,又恢复了刚刚的懒散,勾唇笑问。他的个子很高,歪坐在榻上,竟和站着的阿依不相上下。
“我是来给先生送药箱的,结果假山太多迷路了,刚才不少丫鬟正在找你,说你不见了……”阿依流畅平快地回答,望着他的耳根,眉再次皱起,“二少爷,我冒犯了。”手贴上他的脖颈。
果然在发热!
这人身体古怪,发热时竟然半点绯红没有,甚至比雪色还要苍白。
“二少爷,发热这么厉害要好好静养,光着脚吹风还不好好穿衣服,病会加重。”她平声道。
男子望着她正儿八经的表情,她个子矮小,身材纤细,发黑肤白,明明是个玲珑可人的小人儿,却面色沉肃,声线凝稳。
“你一个小丫头,说话怎么像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一样!”他扑哧一笑。
阿依一怔,抬头望向他。
他正视到她的脸,天边浮云汹涌,风吹动她的墨发,细白的肌肤,精致的小脸,幽暗的杏眸。男子上挑的凤眸里闪过一道涟漪,忽然捏起她的下巴,用研判的目光打量她,自语:
“果然很像啊!”
第七十七章 过敏性体质与血液病
阿依浑身一僵。
二公子墨研却忽然眉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瘦弱的胸膛,掩住嘴唇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使咳嗽剧烈,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如纸,好像血液匮乏,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似快要窒息了般喘息急促,修长如剑的眉蹙着,仿佛在拼命忍耐。
阿依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因风寒引发的呼吸困难,而是……似对某物过敏的哮喘反应!
这里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除非……是猫吗?
阿依大惊,扶他坐下来解开他中衣上部让他能更自由地呼吸,一面托起他的头部顺直气管,一面尽可能地柔声安慰:
“二少爷别急,只是风硬呛了一下,慢慢呼吸,不要紧的。”
她迅速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装有清凉通窍镇定草药的嗅囊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手规律性地轻揉他的胸口,替他缓解窒闷给胸骨带来的压力。
嗅囊似终于有了效果,墨研症状稍缓,接过嗅囊主动调整呼吸。阿依拈起长针在他的脖颈两侧重刺数针,刺激呼吸器官使其剧烈缩紧再猛然扩张。
墨研终于完整地呼吸出来,额角微汗,喘息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
“手法不错嘛,一个小丫头,镇定从容竟和秦泊南有一比!”
阿依抿唇,凝重地看着他,不语。
墨研讶然扬眉,他竟从她澄澈如水的眼眸里读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关切与担忧,无杂质无目的,不是怜悯亦不是畏惧,只是纯粹的关心与担忧而已。
这丫头……很有趣!
他唇角一勾,低柔的嗓音有些干涩,却依旧如泉水叮咚清澈悦耳:“你叫什名字?”
阿依还未回答,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大而圆的山鸮扑棱棱地飞过来落在墨研肩头,并敌视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