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泊南也愣住了,他以为她今天会在二门里一整天陪着无忧,谁想到她竟然这时候过来了。还不待他开口说话,四姨娘已经温和地笑问:
“是解颐姑娘啊,你不在里面好好伺候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一声“伺候”让秦泊南皱了皱眉,才想开口,阿依已经呆板着语调回答:
“太太让我来给先生送饭。”
四姨娘哧地笑了,抿嘴说:“太太她还真是操心过头了,今儿明明是大姑娘的好日子,她想得还是这么周全,就好像我是个不管事的会让伯爷饿着一样。”
阿依觉得她口里的“周全”大概是多管闲事的意思:“太太说今天逸少爷和大姑娘一齐过生辰,大厨房小厨房都忙着,担心不周全,所以才吩咐了句。”
四姨娘笑笑,刚想说话,秦泊南忽然开口对她说:
“都这个时辰了,虽然宣儿被他哥哥带着,逸儿那孩子却没那么细心,你还是把他叫回来带着他吃完了饭,再送他去里边玩吧。”
四姨娘唇角的笑容僵了僵,紧接着淡淡地屈了屈膝,说:
“那婢妾就先去看看宣儿,等过了午婢妾再过来陪伴伯爷。”
“不用了,今天风大,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每到换季时就容易复发嗽疾,还是在房里歇着吧,别出来了。”
四姨娘唇角的笑容越发浅淡,含笑应了句是,转身,在与阿依擦身而过时,阿依感觉到她冷冷地瞪了自己一眼。
“先生要在哪里用膳?”四姨娘走后,阿依很平板地问。
秦泊南向窗下的小桌上一指,阿依应了声, 掀开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一摆在桌上。
“里头热闹吗?”秦泊南将桌上的画收起来,问。
“是。”阿依答应了一声,却觉得自己回答的太短了,但又没什么其他好回答的,看了一看秦泊南手中的画纸,突然轻轻说了句,“四姨娘还会画画呢。”
“嗯,她的娘家可不是一般的书香门第,父母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子才女,只可惜父母早亡,不然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四姨娘很漂亮呢。”阿依垂着脑袋说。
“的确很漂亮。”秦泊南想了想,点头。
“四姨娘和先生是一起长大的吗?”
“嗯,因为是远亲,两家又交好,她父母去世后,祖父觉得她年纪小又一个人孤零零很可怜,所以就把她接过来在这府里住过一段日子。”
阿依却知道当年四姨娘来暂住时必是以秦泊南未婚妻的身份。
“先生和太太也是一起长大的?”她摆着碗筷问。
“嗯,以前常在一起玩。”
“月姨娘也是吗?”
“她啊,她是我母亲的表外甥女,她小时候不怎么爱说话,但一起玩时经常能碰到。”
“春姨娘呢?”
“她打小就是月姨娘的丫鬟,一直都是。”
“先生,你青梅竹马的亲戚还真多呢。”阿依忽然说了句。
“这也没有办法,帝都一共就这么大,掉进一个圈子里就绕不开了。”秦泊南坐在桌前说。
“我要回去了。”阿依盖上食盒拎起来,转身要走。
“你不一起吃?”
“我吃了一上午已经吃多了,先生慢用。”阿依平板地回答完毕,屈了屈膝,转身走了。
秦泊南坐在桌前,望着晃动的青玉珠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依拎着食盒慢吞吞地走在花园里,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四姨娘,四姨娘明明每次都在笑,可是她的笑却让阿依浑身不舒服。而且每次站在四姨娘面前,她都会有一种自己很卑微很卑微卑微得都快要缩到地底下转化为尘埃了,尤其是当四姨娘站在秦泊南身旁时,这样的自卑感越发强烈,即使是面对寇书娴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很纳闷。
“危险!快躲开!”南边忽然传来许多人的惊呼。
阿依微怔,还不待回过头去看,一个圆形的物体携带了一股劲风以雷霆之势向她的侧脑席卷而来,她唬了一跳,还不待看清是什么,便下意识蹲身躲开,紧接着身后传来咚地一声闷响与啊地一声尖叫,之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了。